第三十八章 归墟母巢

空间裂隙彼端，乃疯魔窟典籍未载之秘境。今日圆流所展文气兽翼，甫穿裂隙，便如残絮碎于狂风。三人若坠幽冥，于扭曲时空翻滚而下。齐云紧抱万灵归墟鼎，鼎鸣不止；阎无息蜷身而护，死气萦绕心口蛊涡。

"下方！"圆流面具下双目骤睁。深渊之底，一活体巨筑缓缓蠕动——此筑由万千蛊虫聚成，状若覆碗，表面纹路如血脉盘错，每过片刻，便如心脏般搏动。

"归墟母巢..."阎无息嘶声道，"传说归墟蛊虫之源。"三人疾坠将撞巢壁，圆流胸前寰宇平衡盘急旋，释柔和力场裹护。落地时，足下"地面"温热如肉，弹性十足，且微微颤动。

齐云甫触地即单膝跪倒，万灵归墟鼎砸落巢面。鼎身黑纹己蔓延三分之二，左眼亦化作虫类复眼。"两日半..."他咬牙，声含嗡鸣，"压制之力...渐弱..."

阎无息更危，袒露胸膛，半己虫化，心脏处蛊涡盘踞，虫群正沿血管蔓延。"寻入口。"他言简意赅，右眼瞳孔缩如针尖，"母虫必在其中。"

圆流蹲身，兽化右手按巢面，青鳞翻开，掌心现晶莹珠——此乃虬兽残魂所赠"真视之眼"。珠生微光，巢面渐透，内中通道交错毕现。"彼处。"他指三丈外隆起，"然..."

真视之光忽照巢心球形空间：一巨茧悬浮，茧中身影人织。更可怖者，茧表满刻诗文符咒，笔锋苍劲，分明是诗仙李太白之笔迹！

"太白...与虬？"圆流声颤。刹那间，青囊仙竹简指引之意豁然开朗——此处藏着归墟之主最深的罪孽。

阎无息蹒跚而前，左臂尽成虫形，指尖骨刺森然，却仍保持人类手势。"快..."他每言一字，嘴角便溢黑液，"吾将...失控..."

三人挤入窄道，内壁湿滑温热，腐臭与药香混杂。通道蜿蜒向下，时而收缩如束，时而扩张如腔，恍若穿行于巨兽肠腹。

齐云忽拽圆流："闻否...有人吟诗？"圆流凝神，于母巢脉动声中，果闻吟诵之声。时而清朗若文士，时而雄浑如兽吼，所吟之句，竟是他熟稔之诗："天地为逆旅，万物皆诗囚..."

"太白残念！"圆流提速，"核心处必在此！"通道忽敞，三人跌入球形空间。西壁蛊虫翻涌，中央巨茧悬浮。近观之，茧中景象怵目惊心：太白上半身与虬兽下半身强行缝合，无数蛊虫于连接处钻行。

"此即...初代母虫？"齐云作呕，鼎身黑纹又进一寸。茧中双眼忽睁——一为人类温润黑眸，一为兽类冷冽青瞳。西目齐视圆流，文雅与粗犷交融之声，首入三人心神："三千年...终等...平衡者..."

阎无息忽暴起，虫臂刺向巨茧："毁母虫...可脱！""不可！"圆流急阻，却被无形力震退。阎无息骨刺距茧三寸处僵住，浑身震颤。惊人的是，其心口蛊涡竟缓速旋转。

"它...助我压制？"阎无息难以置信。齐云沉思："莫非...母虫无意加害？"茧中传来叹息，痛与慰交织："归墟...扭曲吾志...然诗与战阵...核心未污..."

圆流近前摘面具："当如何？""连记忆...寻真言..."茧面现缝，恰容一人入内。齐云、阎无息对视颔首，圆流深吸，踏入裂缝。

刹那间，天旋地转。

圆流立于纯白之境，前方悬浮记忆碎片无数。触其一，见血月悬空，李太白被锁石柱，十二黑袍人环诵咒文。昔年归墟之主——彼时称"记录者玄夜"——持刀于太白胸口刻蛊纹。

"何背观察者誓？"太白咳血质问。玄夜目露狂热："尔等与道兽勾连，污我人族文明！吾必证，蛊术方为至道！"

记忆骤转，虬兽困于牢笼，玄夜以太白之血滴其额。血触鳞时，虬兽哀嚎，身形扭曲...再触碎片，见密室之中，太白与虬兽被锁，血肉相融处肉芽滋生。玄夜喃喃："诗道与战阵之合...最完美之蛊母..."

最后碎片最为惨烈：融合中的太白与虬兽挣链而起，玄夜急启禁制，蛊虫如潮。生死之际，二人相视一笑，同念咒文。光芒天降，青铜面具覆体...

圆流踉跄而跪，碎片消散。他终悟：青铜面具非为封印，实乃太白与虬兽临终所创庇护，护持未染之传承！

"既悟..."混声回荡，"真言...钥匙..."圆流抬头："'天地为逆旅，万物皆诗囚'？""未尽...后半句...在汝心..."

纯白空间崩解，圆流被推回现实。睁眼时，仍在茧内，茧壁符咒尽亮。忽闻茧外打斗之声，急出裂缝，眼前景象令他肝胆欲裂——

齐云半跪，万灵归墟鼎倾覆，黑纹遍体。其右臂与半颊皆成虫形，却死死抱住阎无息双腿。阎无息更惨，除首之外，全身虫化，正疯狂挣向巨茧。

"须...牺牲一人..."阎无息声变，"吾为饵...汝毁巢..."

"住口！"齐云怒吼，虫手首插胸膛，取出翠绿光球——本命生机！"吾寿将尽...汝活...更重..."言讫，光球入阎无息胸口。奇迹乍现，阎无息虫化渐退，而齐云全身蛊化加速！

"不可！"圆流欲救，却被屏障阻拦。只见齐云最后一笑，毅然扑向巨茧。虫群如潮裹之，"替吾...观平衡之世..."此为齐云绝响。

阎无息跪地，心口蛊涡己被生机球取代，颤抖之手，唯握虚空。巨茧剧震，符咒次第熄灭，茧中痛苦呻吟："归墟...抽力...齐云...难支..."

圆流怒火冲天，重戴半融面具，诗战道体全开。诗纹与鳞甲同辉，寰宇平衡盘急旋。记忆中声音再响："真言...完整真言..."

阎无息艰难近身，搭其肩："齐云以命换...莫负..."圆流闭目，诗仙传承与太初血脉奔涌，万千记忆闪回。太白顿悟之刻，虬兽赴死之决，面具成形之光...

"悟矣！"圆流睁眼，左眼泣血，右眼绽青。双手结印，声含人智，朗吟真言：

"天地为逆旅，万物皆诗囚。

生死本同源，笑傲任去留！"

真言既出，巨茧轰然炸裂。茧中流光入圆流体中，齐云被蛊之躯忽现翠芒，蛊虫如避天敌，纷纷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