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听雪藏暗机

当砂糖梨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雪白绸缎的软榻上，西周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炭盆里的火苗轻轻跃动，将暖黄的光晕投在雕花床帐上，勾勒出细密的云纹图案。她试着坐起身，却扯动了因淋雨而引发的头痛，忍不住轻哼出声。

"你醒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夜无痕端着药碗走进来，月白色的衣摆扫过青砖，眼角的泪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他将药碗放在桌上，伸手要扶她起身，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砂糖梨却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这个动作让夜无痕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他很快恢复如常，将药碗递过去："我在城郊的听雪阁住了些时日，沈墨暂时找不到这里。这药能祛寒，快喝了吧。"

砂糖梨盯着那碗黑褐色的汤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想起昨夜雨中的剑影，想起沈墨眼中的贪婪，又看看眼前这个救她的人，心中满是疑虑。"为什么救我？"她声音沙哑，指尖无意识地着被角，"你和沈墨到底是什么关系？"

夜无痕微微一怔，随即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在江湖上，沈墨的野心早己不是秘密。他为了夺取凤魄不择手段，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受害。"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枚碎裂的玉佩，正是昨夜从沈墨身上扯下的，"这玉佩上的纹路，与暗凤教的标记如出一辙。我追查他们许久了。"

砂糖梨看着那枚玉佩，上面刻着的狰狞凤凰图腾让她浑身发冷。她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玉坠，还好，师父给的信物还在。夜无痕见她动作，温声道："放心，在听雪阁，我会护你周全。"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像是冬日里的炉火，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接下来的日子，夜无痕对砂糖梨关怀备至。每日清晨，他都会踏着晨露去后山采来带露的梨花，插在她窗前的青瓷瓶中；教她辨认各种仙草时，会特意将晦涩的药理编成有趣的故事，比如将止血的三七草说成是"受伤时的救命三郎"；甚至亲自下厨为她做清淡的粥品，即便被油烟呛得首咳嗽，仍笑着说"梨儿喜欢就好"。

"梨儿，不要因为一个沈墨，就对所有人失去信心。"某个月圆之夜，夜无痕与她并肩坐在阁楼之上，望着漫天星河，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怅惘，"至少，我会一首守护你。"砂糖梨看着他被月光镀上银边的侧脸，心底的防备不知不觉松了几分。她想起在玉虚宫时，师父总是严厉地教导修行，从未有人这般耐心地陪她看月亮、说心事。

然而，命运总是将甜蜜包裹在毒药里。那日午后，砂糖梨在整理书房时，无意中碰到了书架上的青铜镇纸。随着"当啷"一声脆响，暗格应声而开，一卷密信滑落出来。她捡起信笺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信上写着："凤魄尚未得手，己取得信任，望门主宽心......"落款正是夜无痕。信纸下方还画着与沈墨玉佩上相同的凤凰图腾，旁边用朱砂批注着："必要时可采取极端手段"。

窗外突然响起惊雷，砂糖梨浑身发冷，耳畔嗡嗡作响。她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夜无痕总是不经意间询问她玉坠的来历，看到她使用灵力时眼中闪过的贪婪，还有那些看似无意的肢体接触——源来都是为了探测她的修为！那些温柔的话语、贴心的举动，不过是精心编织的牢笼。

她颤抖着将密信塞回暗格，悄悄收拾行囊。夜无痕送的梨花簪子、亲手缝制的护腕，她都一一留下，只带走了师父给的玉坠和几件换洗衣物。离开时，天空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青瓦上，像是老天爷在嘲笑她的愚蠢。她最后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听雪阁，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原来，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阁楼的窗户后闪过一道身影。夜无痕望着雨中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手中握着的茶杯"啪"地碎裂，茶水混着瓷片溅在他月白的衣摆上。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梨花簪子，拇指轻轻着簪头的花瓣，低声呢喃："对不起......"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将他未说完的话，永远地冲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