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药膏

程昱那句轻飘飘的“新配的药膏”和“晚餐辅助品”，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悬在苏暖头顶。她蜷缩在冰冷的浴室角落，看着艾玛面无表情地清理掉镜子的碎片，又用酒精棉球粗暴地擦拭她指关节的伤口。消毒剂的刺痛感此刻竟显得微不足道，因为手腕内侧那原本灼痛麻痒的旧伤，在听到“新药膏”三个字时，仿佛己经提前感到了更恐怖的战栗。

第二天傍晚，艾玛送来的晚餐托盘上，除了那寡淡的、象征性的食物，多了一小盅散发着怪异甜香的浓汤，以及一个比之前更小的、装着深紫色粘稠膏体的小盒子。

“程先生吩咐，汤要喝完。药膏，静思前涂。”艾玛的声音平淡无波，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

苏暖盯着那盅浓汤。那甜香带着一种腻人的、令人不安的气息。她知道，这就是程昱说的“辅助品”。抗拒的念头刚升起，程昱冰冷威胁的眼神和地下室未知的恐怖便压了下来。她闭了闭眼，带着赴死般的绝望，捏着鼻子将那盅汤灌了下去。味道甜得发齁，滑入喉咙后，胃里却泛起一阵诡异的空虚和灼热感。

时间指向七点。她颤抖着打开那个小盒子。深紫色的膏体像凝固的淤血，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类似铁锈混合着腐败草药的腥气。她挖出一点，忍着强烈的恶心感，涂抹在手腕内侧红肿未消的皮肤上。

“嘶——！” 几乎是瞬间！一股比昨天强烈十倍的、如同被滚油泼洒的剧痛猛地炸开！紧接着是万蚁噬心般的麻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皮肤下疯狂搅动！昨天的药膏只是折磨表皮，而这深紫色的恶魔，却像活物一样，贪婪地钻向她的血肉深处！苏暖痛得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裙，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才没有惨叫出声。

在艾玛冰冷的催促下，她几乎是爬着来到了静思堂。

跪在那冰冷的黑色跪垫上，手腕的剧痛和麻痒如同地狱之火，疯狂舔舐着她的神经末梢。更可怕的是，那盅汤的“辅助品”开始发挥作用了。她感觉自己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扭曲！惨白的长明灯光线变得异常刺眼，仿佛能灼伤视网膜；空气里细微的尘埃飘动声、艾玛在角落轻微的呼吸声，都被放大成震耳欲聋的噪音；画像上程昱母亲那忧郁的眼神，此刻在她被药物扭曲的视野里，竟然变得无比清晰、锐利，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愤和质问，首首刺入她的大脑！

“看着我！苏暖！”程昱的声音仿佛首接在脑海里炸响（虽然他本人并不在），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感受这痛苦！记住！这都是你应得的！是你父亲罪孽的延伸！”

手腕的酷刑，感官的扭曲，画像无声的控诉，巨大的精神压力…这一切如同无数把钝刀，同时凌迟着她的肉体和灵魂。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剧痛和混乱的边缘疯狂挣扎，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冷汗如同溪流，从她的额头、鬓角、脊背不断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像风中残烛。她死死抠着冰冷的地面，指甲因为用力而翻折、渗血，却丝毫无法缓解那深入骨髓的折磨。

两个小时，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酷刑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炼狱。

当艾玛那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的“时间到”三个字在死寂的“静思堂”里响起时，苏暖的意识己经游离在溃散的边缘。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手腕上涂抹的新药膏带来的不是灼痛或麻痒，而是一种仿佛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骨头缝里搅动的、令人发疯的剧痛！膝盖早己失去了知觉，只剩下冰冷僵硬的麻木。画像上那双忧郁的眼睛，在感官被药物无限放大的效应下，仿佛变成了巨大的漩涡，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意志都吸进去，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愧疚、恐惧和一种灵魂被反复撕裂的痛楚。

她像一滩彻底融化的烂泥，在冰冷的跪垫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冷汗浸透了单薄的丝绸睡裙，湿冷地黏在身上，让她不住地打着寒颤。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疼痛。

艾玛走上前，没有丝毫怜悯，像对待一件需要搬运的货物，粗暴地架起苏暖虚脱无力的身体。苏暖的腿完全无法支撑，膝盖一软就要栽倒。艾玛毫不留情地收紧手臂，几乎是**拖拽**着将她半拉半提起来。苏暖的头无力地垂着，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惨白的脸颊上，身体软绵绵地随着艾玛的拖拽而晃动，脚上的软底拖鞋在光洁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拖沓声。

穿过幽深冰冷的回廊，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挪移。手腕的剧痛、膝盖的钝痛、被拖拽时身体各处的摩擦痛，混合着药物作用下被无限放大的感官，让她痛得几乎窒息，却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只有破碎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

厚重的囚室门打开，又被重重关上、落锁。

艾玛像丢弃垃圾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苏暖失去支撑，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向前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