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新婚

时清羽在喉咙灼烧般的剧痛中惊醒，仿佛有人正用烧红的铁钳烙着他的气管。

他猛地睁开眼，五指成爪掐住自己的脖颈，指尖深深陷入皮肉，却摸不到预料中那道狰狞的刀口——

三日前，叛军攻破皇城，他被带到城墙上时，他分明用随身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与此同时的，还有刺向他胸口的冷箭和腰间玉佩碎裂的声响。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冷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时清羽眯起眼，这悬于顶上的琉璃灯盏竟能自生光华，比东宫最亮的夜明珠还要刺目十倍。

他疑心是西域进贡的宝物，却又不见灯芯火苗，唯有几根银丝诡异地发着光。

不……不对！

这不是东宫！

青纱帐换成了丝绒帷幔，紫檀木案几变成了玻璃床头柜，空气中飘着陌生的香气。

那香气中混着一股令他后颈突突跳动的古怪气息，似药非药，似毒非毒。

时清羽下意识去摸枕下常备的解毒丸，却摸到个冰凉滑硬的物件——约莫巴掌大，正面如铜镜般映出自己惊惶的面容，背面却雕着个被咬了一口的银苹果。

“时先生，您还满意这间婚房吗？”

低沉的男声像一柄钝刀刮过他的脊背。

时清羽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多年习武的本能让他一个翻身滚到床角，袖中藏着的餐刀己抵在来人喉间。

刀尖刺破皮肤的触感如此真实，一滴殷红的血顺着银亮的刀身缓缓滑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洇开一朵红梅。

被挟持的男人却低笑起来，喉结的震动传递到刀锋。

时清羽气急，这登徒子被利刃夹颈竟还敢笑！

他的腕上再加三分力，却突然察觉对方周身腾起一股无形威压。

那气息如有实质般缠上他的手腕，竟激得他后颈突突跳动——这具身子何时多了这等命门？

刹那间，浓郁的松烟混着雪杉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清羽手腕一颤，这味道......太像东宫书房那方御赐的松烟墨。

每年初雪时分，他都要亲手为那方墨锭描金，而此刻，墨香里还裹挟着令他膝盖发软的压迫感。

“信息素收一收。”

男人的声音带着戏谑，喉结故意擦着刀锋滚动。

“除非你想现在就被标记。”

“标记是何物？”

时清羽寒声质问，刀尖又进半寸。

“你可是给孤……给我下了蛊？”

他分明看见对方后颈贴着块银箔似的物件，边缘还闪着诡谲的蓝光，像极了南疆巫师炼制的符咒。

一个词瞬间出现在脑海中：

Alpha！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砸在胃部，熟悉的灼烧感再次翻涌而上——就像那杯毒酒滑入喉管时的滋味。

这异族词汇凭空浮现在脑海，连带涌出一串陌生记忆：乾元、中庸、信香……

时清羽太阳穴突突首跳，这些词句分明不是汉话，他却莫名通晓其意。

莫非那杯毒酒还混了离魂散？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玉佩，却抓了个空。

“我叫倾墨。”

男人突然握住他持刀的手，掌心温度烫得惊人。

“你的合法丈夫，记得吗？”

水晶灯突然爆出一串刺目的光斑，破碎的记忆碎片扎进脑海：

苍白的手指按在婚书上，戴着翡翠镯子的妇人尖笑：

"时家小公子嫁过去，就当给倾家冲喜了……"

细细想来，记忆里那纸婚约也古怪得很，不是正经朱砂笺，而是印着“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的硬皮本子。

更骇人的是内页竟嵌着个小画，将他与这贼子的面容纤毫毕现地拓在上面，比宫廷画师的手笔还要精确百倍。

餐刀当啷落地，在实木地板上弹跳两下。

倾墨弯腰捡起凶器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拾一朵落花。

时清羽警惕地盯着他手中那个红艳艳的果子，方才插在上头的餐刀竟不见半点锈迹。

莫非是传说中的玄铁？

可这等神兵利器怎会随意摆在果盘里任人取用？

随着他俯身的动作，一枚羊脂玉坠从领口滑出。

时清羽的呼吸停滞了——玉坠边缘那道闪电状的裂痕，分明是他儿时玩闹时磕出来的！

后来……随着他坠楼，玉碎了。

前世贴身佩戴的灵玉，此刻正贴在这个陌生Alpha的心口。

“浴室在左边。”

倾墨随手将染血的餐刀插进果盘里的苹果，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需要帮助的话……”

话未说完，墙上突然传来“嘀”的一声脆响，接着整面玉白色的墙壁亮了起来，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时清羽猛地后撤三步，袖中己摸出三枚银针——这妖镜竟能摄人魂魄！

“你……”

倾墨欲言又止，转身时西装下摆擦过时清羽的鼻尖，松烟墨香里突然混进一丝铁锈味。

时清羽瞳孔微缩，倾墨后腰的白衬衫正渗出一片暗红，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光泽。

“你受伤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时清羽自己都愣住了。

前世哪怕见到心腹大将肠穿肚烂，他也只会淡淡说一句“抬下去”。

倾墨转身的幅度牵动了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婚车前那场“意外”——黑色轿车撞上路灯的瞬间，飞溅的玻璃碎片确实划破了后腰。

时清羽盯着他腰间伤口，那嵌在皮肉里的透明薄片分明不是普通暗器。

最奇的是伤口周遭泛着诡异的紫黑，却不见镖毒常用的乌头或鹤顶红痕迹，倒像是……

像是把雷公藤炼成了无色无味之毒。

“小伤。”

他故意释放更多信息素，看着Omega不自觉地后仰。

“时先生要是心疼……”

话音戛然而止。

时清羽己经扯开他的衣摆，指尖蘸了血在鼻端轻嗅，突然冷笑。

“乌头碱？看来想杀你的人不少。”

修长的手指沾着血，在灯光下像染了丹蔻。

倾墨眸色骤暗。

三小时前家庭医生用仪器都没验出的毒素，这个联姻对象居然一闻便知。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时清羽半边脸庞，那粒朱砂痣在冷光中红得刺目。

他忽然掐住Omega的下巴，拇指重重碾过那粒朱砂痣。

“千年前……”

声音沙哑得让倾墨觉得不像自己。

“是不是也有人这样掐着你的脖子灌毒酒？”

时清羽的瞳孔缩成针尖，腺体突然爆发出浓郁的雪莲香。

暴雨拍打玻璃的声响中，倾墨低头凑近他后颈，犬齿擦过发烫的腺体：

“装失忆可以，但别再拿刀对着我。”

他咬破自己指尖，将血抹在时清羽苍白的唇瓣上：

“记住这个味道——以后我们要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血珠在唇间化开，铁锈味里藏着松烟的苦涩。

这狂徒的血竟带着松烟墨的苦香，与他东宫书房里那方御墨气息一般无二。

时清羽忽然想起钦天监曾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难道这具身子与这贼人前世有什么孽缘不成？

他突然想起叛军破城那日，也是这样的大雨，也是这样滚烫的血溅在唇上。

只是这一次，血是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