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割肉还母

听到俞千漾这么说，阿梅嘴角也勾起一抹笑，眼前却黯然，像她们这样无权无势的漂亮女人，愤怒只被人当作是调情的兴奋剂。

她说不，只被当作是欲迎还拒。

她愤怒，迎面却是一张张笑嘻嘻的脸。

她习惯了容忍，只能安慰自己男人都是这样，这么多女人，这么多年，不都是忍忍就过去了吗？

男人就是这样，还能怎么办？

大城市总比农村好。

以前在农村，老婆被往死里打，别人也不当回事，只笑着说床头打架床头合。

中年妇女的愤怒更是被无视。

在那里年轻女孩被流氓骚扰，还得被指责是不是穿着太/骚，是不是勾引别人了。

中年妇女被骚扰，也不被当回事，你个黄脸婆，人哪看得上？

别自恋，别自作多情了，开开玩笑还开不起，心胸真狭隘。

还是在大城市好，挨打了还能有钱拿，还有司法能管。

可是……城市里的人三六九等也被划分地更明显，万一俞千漾真惹恼了那个混蛋，受欺负了怎么办？

她能接受自己受欺负，却不敢想象一首照顾她保护她的俞千漾受欺负。

阿梅纠结地皱着眉，像是在做心理斗争，深呼吸道：“真不行，你就和你那个朋友说，她会帮你的。”

她之前和阿梅提过一嘴，她是被朋友推荐来这里的。

俞千漾眉梢微动，状似无意道：“我不想麻烦她了，再说……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是吗？我真不好意思了。”

“不会的，她会帮你的。”

阿梅有些急切地说道，又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耷拉下眉眼，看向她的眼神躲闪。

俞千漾垂着长睫，“你又不是她，你这么了解？”

阿梅被问住了，纠结地攥着指，愧疚地不敢看她。

俞千漾抬眸看向她，“阿梅，你认识她吧。”

阿梅猛得抬头，唇瓣颤了颤。

何止认识啊。

——

赌档旁的狭小小巷里，黑衣男人笑眯眯看着阿梅，肮脏的右手捏着她的肩膀，“你爸爸钱没还上，你懂的，要么一只手，要么……就用你来还。”

阿梅不适地皱起眉，用力推开他的手，后退首至无路可退，警惕地看着他，“你把他两只手都砍了吧，我多送你一只，别和我客气。”

男人忍不住低头笑了，“你真狠心的，这是你亲爹！哪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天啊，真孝顺啊。”

“没有吗？你现在见到了，随便你吧，他还有两条腿，不够慢慢抵。”

阿梅敷衍了一句，转身准备离开。她是被她妈骗来接他爸回来，没想到一来就被人堵在巷子里，逼她卖身还债。

她是孝顺，但只限于对生育她的母亲还有救她被毁了一生的阿哥。那个重男轻女又爱跑外面吃喝/嫖/赌的生父，她才不想管。

他就是横尸街头，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命早就还过他了。

大哥被烧坏脑袋后，父亲气急败坏地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河里，她没挣扎，母亲没阻拦。

她空而大的眼睛望着母亲，你会救我吗？

母亲躲开了她的目光，侧过脸拭眼泪，但她清楚母亲的泪不是为她流。

一、二、三……

她的头被不断按进水里，水花越来越小，她听到隐约的哭声。

那是谁的？

是我自己的。

母亲拦住了他，母亲救了我，她再给了我一次生命，

阿梅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喜悦与幸福，她的爱终于降临指尖，这一刻她觉得死了也值了。

死了，我们给她花的钱就糟蹋了。

她听见母亲这么说。

伤痕累累，阿梅发着高烧，天旋地转。

她只听到细微的叫骂，柴火燃烧声，噼里啪啦，柴火蘸着恶意的咒声，在灶台下燃烧，供暖的同时也在诅咒你我她，无一例外。

妈妈。

她艰难地吐字，伸着手想抓住女人的衣角，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就原谅你。

我爱你，妈妈，我爱你……

母亲再次避开了她的手，滚烫的泪滴在她手背。

是为我流的吗？

她心里升起惶恐的幸福，幸福也会降临在我身上吗？

“你就是坏心眼，所以烂心烂肝，我不会救你的，你就去死，去死……”

阿梅闭上眼，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在心里一遍遍喊着：妈、妈、妈……

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你总这么舍得对我。

刺鼻的药味传来，阿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人死死抓住下巴，灌下了滚烫的药。

妈妈。

阿梅无意识地呢喃，疼痛从口腔蔓延至心间，你是要救我，还是要杀了我？

她感觉一双粗糙的手替她擦着眼泪，滚烫的液体一滴滴坠在她脸上，像是砸出小坑。

她挣扎的神情支离破碎，只觉得自己是一片漂泊于阴沟的残叶，虫在爬，水在流，风在吹，无家可归……

你给我的命，我还你就好了。

你别怨妈。

阿梅感觉一双手将她抱入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抚慰她，妈妈在，妈妈在……

她闭上眼，眼角滑落清泪，唇瓣艰难地动着，妈妈……

这是她会说的第一句话。

在病愈之后，阿梅像是忘了这件事，母女关系如初。

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爱你，妈妈。

我发誓，这是永远。

“你想走就走啊？”

男人挡了她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脸贴着她，“你爸妈都同意把你抵给我了，先卖血，再……”

他不说话了，刀子似的眼睛从她领口往下滑，起起伏伏。

男人微笑，“什么时候还清，你什么时候走。”

阿梅脸色一白，脑里只不断回响一个字：“妈、妈、妈……”

“你还是处吧，这个更值钱，很多老板喜欢，双腿一张很快的，父债女偿，天经地义，父母养你不容易的，乖一点。”

男人没着急动手把她拖进去，罕见地废话了两句，安慰道。

也只是个孩子。

但这一行有太多孩子，太多人喜欢孩子。

“谁规定？他的债凭什么我还？你把他拉去卖！他自己做的孽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扑哧一笑，歪着头看着她，“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太老了，不太值钱。要不这样，你把他骗过来，你们一起，父女齐心，能移泰山！”

阿梅挥着藏在背后的石头，她特意在路上捡的。

她拿着石头狠狠砸向男人的额头，下一秒就猛踢他下身，趁男人捂脸弯腰时，挣脱出去。

阿梅没走两步，头发就被人拽住，血淋淋的手从背后掐着她的脸颊，浓重的血腥味伴着男人低哑的声音传来，“医药费要加三千。”

你头是黄金做的？

阿梅狠咬他的手臂，手往口袋里伸，就算死也要拉你下去。

下一秒，她觉得一只有力的手臂死死勒住她的脖颈，紧接着粗布捂住她的口鼻，奇怪的气味笼罩鼻腔，霎时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