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爱里没有公平

“我知道了，我会的，过段时间我就买票回去考试，谢谢你了阿辉。”

清晨的微光从狭小的窗户微微透过，张醒年站在楼道，对着手机另一端低声应道，垂下的长睫掩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当他转头，俞千漾正拎着塑料袋向他走来。

“我买了面，一起吃点？

俞千漾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他，把面放在房门口的折叠圆木桌上。

张醒年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机，点了点头。

“好。”

两人就默默吃着面，谁也没有说话。

张醒年有些忐忑地偷瞄她，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她听到了多少。

想她听到，又不想她听到。

“票买了吗？”

俞千漾放下筷子，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很用功、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

张醒年抿了抿唇，“还没。”

“考了这么好的大学，应该要好好读下去的。”俞千漾缓了缓语气，好言劝道。

“我知道，我只是太着急了。”

张醒年有些着急与羞愧，怕她误会自己是不务正业的人。

“着急什么呢？这里有什么能比你学业重要？比你的前途重要？你快点回去吧。”

俞千漾真没想到张醒年这个做什么事都恨不得列十种方案的人，会做这么冲动的事。

在期末周，首接翘课来这里，试都不考了吗？

张醒年抬起眸，眼尾泛着淡淡的红，轻声道：“没有吗？”

俞千漾沉默一会，冷静道：“没有。”

张醒年自嘲一笑，“你又不是我。”

他只觉得铁做的心也下起连绵的梅雨，再坚硬的意识也生起锈来。

所有人都这样觉得他的执着都是幼稚的胡闹，从不会有人关心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考回江省被数落，“你傻不傻，和你小姨姨夫闹什么脾气？好好留下来，把她们哄好了，比你考一百个名校都有用。”

他逃学来见她也不被理解。

他己经按部就班哄着自己活了这么久，为自己活一次就不行吗？

任性又怎么样，就算我的一腔孤勇换来的是粉身碎骨的结局，我也甘之如饴，只要能接近你，只要能再见你。

“我不懂，我要是你我绝不会来。”

俞千漾不理解地摇头，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老在这种事上犯傻。

爱情只是荷尔蒙的谎言，为了这短暂的欢愉，何必赌上自己的未来？

这买卖实在太亏，这么聪明的张醒年也会犯傻吗？

“所以你不是我。”

俞千漾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在张醒年身上看到未收敛的攻击性。

那么倔那么执着地捍卫着什么，那是她也不能闯进的禁地。

她还以为张醒年只有温柔腼腆的一面。

……

“我晚些就订票，没事的。我找了代课，课程签到上应该没事。我平时挺认真的，学的都挺扎实的，不会挂科的，你放心。”

张醒年像是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柔了语气。

“你也会找代课？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特别老实的好学生。”

俞千漾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第一次那么深刻地意识到，张醒年好像还有很多面没向她展露。

“我挺老实的。”

张醒年慌忙给自己找补，生怕再晚一点自己的形象就更难挽回了。

俞千漾低头笑了笑，语气也柔和下来，“你早点买，到时候我送你去车站。”

“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张醒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欣喜又雀跃地问，腮边梨涡浅浅。

俞千漾目光落在他脸颊的梨涡上，有些惊讶，“你还有梨涡啊？我第一次发现。”

张醒年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想让它更深些，于是笑容就有些刻意了。

俞千漾莫名被戳中了笑点，他怎么总一本正经做些很好笑的事呢？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张醒年犹豫地问道，看着她笑，也忍不住笑。

俞千漾憋着笑摇头，“没事，看你太帅了，忍不住笑。”

张醒年先是错愕，随即脖颈到脸夸张地红了起来。

他抿唇不说话，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心怦怦跳着。

你总这样。

你随口说的话，我都要彻夜回味，辗转难眠。

不公平。

——

“我坐公交回去就好了，你没必要再付笔钱，浪费钱。”

出租车后座上，俞千漾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道。

“不浪费。”

张醒年不擅长说好话，只能简短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就算把钱都扔了，能换你一个笑容，这钱都不算浪费。

“对啊靓女，你男朋友心疼你嘛，男女朋友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的，都是应该的。”

司机阿公爽朗地接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

“我们是朋友，没在拍拖。”张醒年压下心头的窃喜，温声解释道。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女朋友吧……”

“真不是，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俞千漾开口解释。

“嗯，是朋友。”张醒年声音轻了些。

司机看着车内后视镜里那对分坐两侧的俊男靓女，笑而不语。

唉，年轻人啊。

──

“叔，麻烦你等我一下。”

“行。”

俞千漾和张醒年一同下了车，她看着熟悉的火车站一瞬恍惚，前几日她从这儿来，这几天她送人从这走。

张醒年暗自掐了自己一把，逼自己冷静下来，可难过后知后觉涌来，明明是早己习惯的分别，在此刻怎么会这么难忍呢？

她会像我舍不得她一样舍不得我吗？

张醒年心里涌起痴妄，情字难解，情网难脱，只盼你我都难逃。

他的目光落在俞千漾的肩上，一一点点下滑，落在袖子下她露出的手腕。

我知道拥抱太放肆，所以握手就好，就好。

张醒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眼里是不易察觉的思念。

“我能和你握个手吗？”张醒年轻舒了口气，鼓足勇气道。

俞千漾愣了一瞬，随即点头，坦荡地握着他的手，“有空再来Y城，有缘再见。”

明明是渴望的温度，张醒年却觉得心一寸寸结着冰，风也吹不动一丝涟漪。

他抬头，明明是艳阳天。

“没缘也要再见。”张醒年极轻地回道。

我偏要勉强。

火车站人多喧闹，俞千漾没太听清他说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张醒年匆匆从口袋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她。

俞千漾打开纸条，第一行是他的名字，下一行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张醒年的字不漂亮，但很整齐，一笔一划都很端正，字体也小。

“好。”俞千漾笑着把纸条塞进口袋，“路上小心。”

张醒年轻轻嗯了一声，终是没敢把心里话诉之于口。

你也能给我打一通电话吗？

像给李含青打电话般执着，打不通还会继续打，会温柔地笑，会开心地分享生活的点滴，即使挨了冷脸也不泄气。

我只要你的一通电话。

“千漾。”

在她上车前，张醒年轻轻叫住了她。

“怎么了？”

俞千漾笑着回头，灿金的阳光柔柔伏在她肩头，好似即将振翅的飞鸟。

“我可以和你提个小小的要求吗？”

张醒年掐着手心，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她，期盼她同意，又恐惧她同意。

“你可以提个大大的要求。”

张醒年忍着悸动的心，低头浅笑，“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当然。”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

俞千漾微笑，挥手告别后就上了车，没有拖拉，也没有回头。

张醒年盯着她的背影，首到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他的心又开始期盼下一次见面。

俞千漾摇下咖啡色车窗，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象，短暂地放空了一瞬。

下午就要去上班了，也不知往后会过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