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巧妇敢为无米炊，油布暖房逆天机

第二天天刚亮，冰冷的现实就如一盆刺骨的井水，浇在了味香居每个人的头上。

往日里天不亮就等在后门的菜贩、肉铺伙计，今天一个都没来。李西亲自带人去东市最大的菜场和肉市跑了一圈，结果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王哥，完了。”李西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一脸的生无可恋，“那些孙子，一个个跟躲瘟神似的躲着我们。别说卖了，我多问一句，他们都恨不得抄起扁担把我打出来。有个相熟的肉铺老板偷偷告诉我，八大厨行放了话，谁敢卖咱们一根葱，一两肉，明天就让他全家的摊子在长安城消失。”

院子里，几个原本因为拿到赏钱而兴高采烈的伙计，此刻也蔫头耷脑，人心惶惶。

味香居，真的要被饿死了。

豆佳佳一夜没睡好，眼下带着一圈淡淡的青色。她做了一夜的预算，如果真的断了生鲜供应，味香居最多撑不过三天。三天之后，连员工的伙食都成问题。

她走到王小飞身边，低声问道：“你昨天说……自己种菜，是真的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期盼。

“当然是真的。”王小飞正在一张大纸上写写画画，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画的是一些奇怪的架子和棚子，豆佳佳完全看不懂。

“可是……时节不对啊。”豆佳佳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现在天寒土冻，万物凋敝，如何能长出菜来？就算能，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小飞终于停下笔，抬起头，冲她神秘一笑：“谁说种菜一定要等天时？我们不靠天，靠人。”

他将那张图纸铺在桌上，对闻声围过来的李西和豆佳佳说道：“李西，你路子广，马上去办几件事。第一，去城里最好的油布铺，订购五十匹最厚、透光性最好的油布。第二，去木材行，按照我这图纸上的尺寸，定制一百个这样的竹木架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去粮行！记住，是粮行，不是菜场。有多少黄豆、绿豆、豌豆，能买多少买多少！越多越好！”

李西听得一愣一愣的，买油布和木架子他还能理解，可能是要搭个什么棚子。可买豆子干什么？难不成要改行卖豆腐？

“王哥，买豆子……”

“别问，照做就行。”王小-飞打断他，“钱不够，找佳佳。这件事，要快，要秘密，最好今天之内全部办妥。”

豆佳佳虽然同样满心疑窦，但她选择了相信。她从袖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钱契，递给李西：“这是昨天收的会员费，还有我的一些私房钱，应该够了。不够的话，随时回来找我。”

李西看着钱契，又看了看王小飞篤定的眼神，一咬牙，把心一横：“好嘞！我这就去办！他八大厨行能买通菜贩子，难不成还能把全长安的粮行和木匠铺子都给堵了？”

说罢，他揣着钱契，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李西走后，王小飞又把几个手脚麻利的伙计叫到跟前，指着后院那片空地。

“把这里全部清理干净，地面夯实。然后，去把咱们厨房所有能用的大瓦缸、大陶盆，全都搬出来，清洗干净。”

在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之后，王小飞才转向一首默默看着他的豆佳佳。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他柔声说道，“跟我来。”

他带着豆佳佳，走进了后院一间闲置的杂物房。房间里有些阴冷潮湿。王小飞从墙角拿起一个破了一角的瓦盆，从怀里掏出一小把昨天顺手留下的绿豆，撒在盆底，然后用一块湿布盖上。

“这是做什么？”豆佳佳好奇地问。

“做一个实验。”王小飞说道，“我们现在要种的，不是寻常的青菜，而是一种……不需要太多阳光和土壤，只需要水和适宜温度就能飞快生长的东西。我叫它，‘芽菜’。”

芽菜？豆佳佳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词，一片空白。这又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词。

“你看着吧。”王小飞没有过多解释，“三天，最多五天，这里就会长出能吃的东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李西买回来的那些材料，在后院里，建造一个巨大、温暖、的‘瓦盆’。一个能同时让成百上千斤豆子发芽的……暖房。”

豆佳佳看着王小飞，看着他眼中那仿佛能点亮整个阴暗房间的光芒，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信心。这个男人，似乎掌握着某种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与力量，他口中的“暖房”、“芽菜”，听起来匪夷所思，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接下来的两天，味香居后院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工地。

李西的效率极高，油布、木架、豆子，源源不断地运了进来。王小飞亲自指挥着伙计们，用竹木架子搭建起一个个半人高的棚架，然后将厚实的油布严丝合缝地覆盖在上面，只留出一个小小的门帘。从外面看，后院里多出了十几个巨大的、黄澄澄的“怪物”。

接着，他让人在每个油布棚里都放置了几个炭盆，用文火日夜不停地烤着，保持棚内的温度。又将买来的黄豆、绿豆分发下去，让伙计们在清洗干净的瓦缸和陶盆里铺上底层，浇上水，再用湿布盖好，整齐地码进油布暖房里。

整个过程诡异无比，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探脑，不知道味香居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八大厨行那边，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广味楼”的雅间里，八家酒楼的掌勺大厨齐聚一堂。为首的，正是那个断指明志的钱掌勺——一个面容阴鸷，年约五旬的胖子。他断掉的小指处，己经用白布厚厚地包裹起来。

“哼，搭棚子？买豆子？”钱掌勺听完探子的回报，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我当他王小飞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原来是黔驴技穷，开始装神弄鬼了。深秋寒冬的，他搭个布棚子能种出金子来不成？还买豆子，他是准备关了酒楼，改开磨坊吗？”

“钱大哥说的是！”旁边“玉盘斋”的孙掌勺附和道，“我看他就是死鸭子嘴硬，故意做给我们看的。等他撑不下去，自然会乖乖滚出长安。”

众人一阵哄笑，都觉得王小飞此举荒唐可笑至极。

钱掌勺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说道：“不必理他。继续给我盯紧了，我要亲眼看着他味香居的招牌，是怎么被他自己摘下来的。断供，一天都不能停！我倒要看看，他那一堆豆子，能吃几天！”

他们都以为，自己己经稳操胜券。

他们不知道，在味香居后院那些温暖的油布棚内，一场生命的奇迹，正在悄然上演。

第五天清晨。

天还未亮，王小飞就带着一脸紧张又兴奋的豆佳佳和李西，来到了其中一个油布暖房前。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厚重的门帘。

一股温热的、带着淡淡豆腥和青草气息的潮气扑面而来。紧接着，眼前的景象，让豆佳佳和李西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只见暖房内，原本只铺了薄薄一层豆子的瓦缸陶盆里，此刻竟长满了密密麻麻、白白胖胖、顶着嫩黄色豆瓣的……东西！

它们挤挤挨挨，生机勃勃，有的己经长到一指多长，水灵灵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水。

这……这就是王小飞说的“芽菜”？

“天……天呐……”李西结结巴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这……这就长出来了？才五天啊！”

豆佳佳也是满脸的震撼。五天前，这里还只是一堆死气沉沉的干豆子。五天后，这里就变成了一片可以采摘的“菜地”！这种凭空造物般的神奇手段，己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王小飞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走进去，随手从一个盆里拔出一根最肥壮的绿豆芽。

“尝尝。”他递给豆佳佳。

豆佳佳犹豫了一下，接过那根晶莹剔透的豆芽，放入口中。

清脆，甘甜，带着一股独特的鲜爽。

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希望，瞬间从心底涌起，冲散了连日来的所有阴霾。

她知道，王小飞又一次，创造了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