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对3

周阔一下飞机就接到了邱寂用别人手机打给他的电话。

等他到了警局，沈妍趴在一个女警的工位上醉着没醒，邱寂在问讯室眼睛熬红了，正口干舌燥地解释。

报警的男生站在沈妍旁边，靠墙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周阔看了一眼沈妍，女生脸上被一缕发丝遮住呼吸，脸颊像熟透的水。

他指尖动了动，察觉陌生男生身上那股莫名其妙释放的压迫感，没有动手撩开沈妍的发丝。

“谢谢你送我妹妹来警察局，是你误会了，现在没你的事，这卡里有二十万，请你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陆肆盯在对方夹住银行卡递过来的手指上。

熟悉的薄茧和细小的伤痕，手背上却光滑一片没有伤口。

部队里出来的，和他打黑拳的不一样。

周阔对陆肆此刻盯着银行卡的表现很满意。

他早知道接近沈妍的人全都是为了钱。

谁知，递出去的手收到了冷落，人家没接。

陆肆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着周阔上下左右拍了几张照片，手指在键盘上滑动，不知道打些什么。

周阔一脸疑惑，讪讪收回手，对面的男生将手机屏幕对准他。

一行大字映入眼帘——

【某富二代疑似在酒吧猥亵少女，被制止后光明正大在警察局进行钱权交易】

对方打开了一个论坛，用一个至少十万粉丝的号编辑了今天晚上遇见沈妍的经过，然后起了个非常严重——能用舆论战让他暂时社会性死亡的标题，配图是对方刚才拍的几张照片。

周阔喉咙发紧，看向对方的眼神显而易见有几丝忌惮，和愤怒。

陆肆收回手机，放在兜里。

“我写了几行代码，只要摁下发布，会同时在各大有影响力的平台上更新，甚至可以推到头条。至少今晚上，你删不完。”

周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瞥向趴在陆肆身后的沈妍，不耐烦和忌惮的情绪不停翻搅着，在腹腔里形成一种明显的绞痛。

他很想翻出手机里和沈妍的合照给这个恶劣的男的看。

可沈妍度过童年后，跟他的照片寥寥无几，他根本找不出来。

就连前段时间沈妍生日宴的大合照，也没有他的份儿。

手指攥紧，手心里的银行卡被热汗濡湿，周阔低声，无意义重复，“那真的是我妹妹。”

解释单薄又可怜，没有论据，就像笑话。

比那个叫做邱寂的还像女生的陌生人。

陆肆：“。”

*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来接我妹妹，妹妹喝多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陆肆和周阔同时转过头，看向急匆匆冲进门里的男生。

又来一个自称哥哥的。

今天真是捅了哥哥的窝了。

那男生愣了愣，走到二人跟前的步子一顿，陆肆先冷哼，“真多。”

秦峥不明所以地望着周阔，“你们怎么回事？公主呢？”

刚才他在参加欧阳雅月的生日宴，觉得没意思出去抽根烟，刚走到小花园，手机就响了。

有个朋友在酒吧撞见了沈妍喝醉，还说邱寂跟什么人起争执被带到了警察局，秦峥顾不得生日宴，挂了电话就来了。

周阔输了第二城，耸了耸肩，下巴往侧边一带，秦峥就见到了在工位上睡的乖乖的沈妍。

看上去人没事。

只不过是简单的误会，误会解开了就好。

秦峥翻开最近沈妍生日会大家的合照，给一旁的女警和陆肆看。

秦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照片新拍的，没有PS痕迹。”

女警常年办案比较老练，这种照片即便不是合成，根据嫌疑人是受害者的身边人论点，秦峥的照片不管用。

然而女警还没出声解释，陆肆就抱着胳膊抬眼，口罩下的声音闷沉，“一个个的说是哥哥，就算是，现在闹了有两个小时，从东城到西城，车再慢也该到了。怎么就没有一个她真正的家人过来？来的全是能糊弄过去的小角色。”

秦峥脸色发白，还想再上前解释，被一旁的周阔搭上肩膀拦下。

第三城，也失了。

*

这场闹剧在陆肆的坚持下持续了大半夜。

沈胜早在沈妍喝醉的时候就知道邱寂守着，没当回事。

后来知道有个“好心”的路人怕邱寂干坏事报了警，沈胜听完呵呵一笑，发出“世上就是好人多”的感概，还是没管。

首到三个后辈去警察局接女儿，都没接出来，沈胜才让管家唐伯带着沈妍的身份证去亲自接人。

唐伯到了警察局，小姐还没醒。

他讶异地望着那个戴着口罩的男生，视线停在排排站在小姐身旁的三个男生身上，心底起了一丝波澜。

周阔家里是从政的，给家里打个电话这误会就了了，所以不是警察局不让走。

邱寂和秦峥更是富的没边儿，随便给几个钱，那男生一辈子吃喝不愁。

这都没把小姐带走，说明那男生人是真的好。

唐伯先对着三位少爷点点头，然后拿着沈妍的身份证给陆肆看了两眼，“是场误会，我们都认识的，感谢您的谨慎，我家小姐醒了之后，我一定告诉她要向您道谢。”

陆肆手上拿着沈妍的身份证，家庭住址那栏写的幽兰庄园，联系方才邱寂身份证类似的家庭住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群纨绔子弟在聚会。

是他多管闲事了。

“不用。”

唐伯：“那您能不能别发那个引人误会的帖子？”

陆肆：“可以。”

陆肆还了身份证，朝着唐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警察局。

外面下起了冰冷的秋雨，雨丝针扎一样地落在大地，将地面扎成筛子，在人的骨头里也刺出凉意。

他打了个网约车，等候者二十九位。

“你们真他妈行，一个个的都野哪里去了，留妍妍自己喝酒，出了事，看我不弄你们。”（周阔）

“妍妍的包和手机还在酒吧，我让朋友送姐那去了，咱们怎么着？”（邱寂）

“去我姐那。”（周阔）

身后响起刺耳的交谈声。

陆肆站在门口阴影里，盯着那个叫周阔的无脑男抱着沈妍走在最前面，剩下的两个男生走在后面，西个人一起进了一辆豪华加长的黑车。

唐伯经过他身旁时冲他点头。

极度的礼貌，有时也是一种冒犯。

陆肆眨眨眼。

他向来不在乎这些。

等坐在网约车上时己经凌晨西点。

他困倦地将右手搭在脸上抹了一把，尾指勾出一根棕色的长发，带着玫瑰和酒香。

今夜是意外的鲜活，和常年漆黑没有问候的手机屏幕对比。

陆肆想，他竟和一个纨绔少女有了共同的哀愁——

出了天塌的事，没有真正的家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