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波士顿记者的提问

记者会的闪光灯织成银白色蛛网。

绿衫军帽檐下。

林燃那张帅脸被摄像机包围着。

他指节敲了敲话筒，回声撞进死寂。

嗡嗡！！

波士顿《先驱报》的老牌记者马修·沃森率先发难：

“林先生，凯尔特人历史以铁血防守铸就十六面冠军旗。而你——”

他刻意停顿，扫视全场。

“一个黄皮肤的蓝领，凭什么继承拉塞尔、麦克海尔的衣钵？”

汗珠顺着林燃耳后滑落，洇湿新熨烫的绿白球衣领口。

他嗅到台下翻涌的质疑，像北岸花园陈旧木地板下淤积百年的尘埃。

“凭这个。”

林燃霍然起身。

身高206公分的影子如巨蝠覆压整排记者席。

他右臂倏然展开，226厘米的恐怖臂展撕裂空气，仿佛要将整个发布会厅拦腰箍住。

快门声骤然癫狂，白光在他绷首的小臂肌群上炸开一片金属般冷光。

“凭我能在皮尔斯漏人的瞬间，从罚球线扑到三分线外盖掉科比·布莱恩特。”

他声音不高，却压得满场呼吸一滞

“林！”一个金发碧眼、语速极快的白人女记者挤到最前面。

她的声音尖锐，刺破喧嚣。

“ESPN！恭喜！第十六顺位！感觉如何？”

林燃深吸一口气。

鼻腔里充斥着自己西装上残留的熨烫气味。

以及汗水在崭新布料下悄然蒸腾的味道。

“不可思议。”

他用略带沙哑、口音纯正的英语回答。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指节发麻。

“波士顿凯尔特人……绿衫军……十六面冠军旗……”

他的声音不大，试图找回赛场上的冷静。

“是荣耀。也是压力。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围爆发出更大声的提问。

无数张嘴开合。

像一池被惊扰的食人鱼。

“林！这里！ESPN体育栏目！”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记者皮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烁着审视的光。

“丹尼·安吉说，选中你是为了填补波士顿，需要的外线铁锁空缺。”

“你的模板是布鲁斯·鲍文或或克利福德·罗宾逊。”

“作为新秀，你准备如何在保罗·皮尔斯和安东尼·沃克身边找到自己的位置？”

“毕竟……你的进攻……”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空白。

那个空白里，弥漫着所有球探报告里反复强调的隐忧：

缺乏射程，进攻粗糙，依赖防守和吃饼生存。

林燃的眼神锐利了一瞬。

像出鞘的剑刃擦过鞘口。

他迎向对方审视的目光。

“防守。”

他吐字清晰，没有犹豫。

“防守就是我的态度。我不在乎模板是谁。”

林燃的语气加重了些。

“皮尔斯是终结者，沃克能拉开空间…我的任务是让对手不舒服。”

“全场。撕咬。协防。抢板。然后……”

他顿了一下，“跑！像狗一样快地去下快攻！绿军的转换需要锋利的牙齿。”

这是堪萨斯大学教练罗伊·威廉姆斯经常在训练中强调的。

不留余力的去奔跑！

永远不放弃任何一个地板球的争抢！

此刻说出来，带着一股不屈的狠劲。

又一阵闪光灯海浪般涌来。

“林！亚洲体育台！”

一个华国面孔的女记者徐倩抢到空隙，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她的普通话字正腔圆。

“首先恭喜你！你是继姚明之后，又一个在首轮进入NBA的黄种人球员。”

“刚刚纽约选秀现场的姚明，在媒体采访区对你表达了祝贺。”

“他说：‘非常高兴看到又一个出色的年轻人在NBA站稳脚跟，这证明了黄种人的潜力。祝他在波士顿取得成功。’ ”

“作为同样拥有华夏血统的球员，你如何看待姚明上赛季的成功？ ”

“你们未来的对决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会考虑为华国打球吗？”

砰！

砰！

砰！

心脏的擂鼓声瞬间加速。

提到了姚明。

提到了血脉。

那个在遥远的上海，去年秋天以状元之姿登陆休斯顿，带着东方人特有的温和与巨人般压迫感的同胞。

巨大的身影仿佛隔着太平洋投下了影子。

原主是土生土长的美国孩子。

血统是根，环境是塑型的土壤。

记者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插进了一个他并未时刻感知的锁孔。

林燃沉默了两秒。

舌尖舔过有些发干的上唇。

论坛上，“能否打爆大郅”的争吵瞬间盖起了高楼。

新浪体育的帖子里，国籍争论的火药味几乎溢出屏幕。

这些喧嚣，隔着千山万水，无声地汇聚到此刻镁光灯聚焦的中心。

他用中文回答。

字正腔圆。

声音平稳下来，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着。

“姚是非常伟大的球员。”

他用了一个现在时。

“姚哥上赛季的表现……让世界真正看到了来自东方的统治力。”

“他对篮球的理解、技术和心态，都值得我学习。尤其是在他那样的身高下。”

语气真诚，带着毫不掩饰的钦佩。

台下的赵峰如果听到，一定会兴奋地砸桌子——

燃神亲口说学大姚！

“关于对决……”

林燃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很淡，像投在湖面的月影，转瞬即逝。

“我很期待能和他在同一个联盟里较量。”

“防守他很困难，但我会用我最擅长的方式去竞争。”

“不是谁压倒谁，而是挑战中提升。”

他巧妙地避开了“打爆”这种网络喷子热衷的词汇。

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微表情。

心里暗赞：这小子，很会说话啊。

既有尊重，又有锐气。

关于最后那个敏感的问题……

林燃的眼神坚定起来。

“我为能在NBA打球感到无比荣幸。我的全部精力现在都集中在如何为凯尔特人效力，尽快适应联盟，成为一名合格的球员。”

“至于能不能回去，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新秀可以考虑的。”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我渴望在这个最高的舞台上证明自己。”

一个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记者站起身，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淀多年的权威感。

“林！这里！《波士顿环球报》！”

“吉姆·奥布莱恩教练以防守体系著称。你的臂展和运动能力确实惊人。”

他话锋陡转。

“但NBA不是NCAA。这里的后卫更快，锋线更强壮，内线更狡猾。”

“你引以为傲的协防范围，在更高强度、更复杂的战术跑位面前，还能剩下多少？”

“凯尔特人需要的是即战力，不是需要时间雕琢的璞玉。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又一个被高估的‘弹簧人’？”

问题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首指核心。

林燃甚至能感觉到台下那些隐藏在礼貌下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

试图刺穿他绿衫下的肌肉纤维，测量他骨子里的成色。

他微微眯起眼。

帽檐下的阴影更深了。

北岸花园球馆沉淀的木质地板气息，透过地板缝隙，丝丝缕缕地渗上来。

那是铁血与荣耀的尘埃。

也是质疑与审视的积垢。

他缓缓抬起右手。

不是展示臂展。

而是五指张开。

然后。

猛地。

攥紧！

指关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青筋在粗壮的小臂上瞬间贲起，如同盘踞的虬龙。

“弹簧人？”

林燃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

“那就让他们来试试。”

他松开拳头。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空气被捏爆的触感。

“试试我的弹簧，能不能把他们弹进地板里。”

“试试我的撕咬，能不能让他们运球时听见骨头响。”

“证明？”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

“球场上见。”

“我会用每一次倒地扑抢，每一次飞身封盖，每一次让他们传球路线变得像地狱走廊一样难受的防守回合……”

“来证明。”

“波士顿的铁血，不需要等待。”

“现在，就由我来继承！”

轰！

整个发布会厅仿佛被无形的气浪掀翻。

快门声不再是癫狂，而是变成了某种歇斯底里的咆哮！

白光连成一片，几乎要将林燃的身影彻底吞噬。

他站在那里。

206公分的身躯。

像一柄刚刚出鞘、还带着锻炉余温的巨剑。

锋芒毕露。

寒气逼人。

记者们的问题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宣言般的狠厉彻底堵了回去。

马修·沃森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阴沉着脸坐下。

皮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徐倩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那个ESPN的金发女记者，碧蓝的眼眸里写满了兴奋。

头条！

这绝对是明天的头条！

一个初出茅庐的华裔新秀，在波士顿的地盘上。

用最波士顿的方式——

强硬、铁血、毫不妥协。

宣告了他的到来！

风暴的中心。

林燃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

像一头被唤醒的困兽。

刚才那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带着原主骨子里那份混不吝的狠劲，也带着他穿越者灵魂深处。

对即将到来的挑战那混杂着兴奋与战栗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退路了。

波士顿的聚光灯下，要么成为新的图腾，要么被这沉重的历史碾成齑粉。

他深吸一口气。

汗水蒸腾的咸涩也淡了。

只剩下一种味道。

战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