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家一起来忙年

腊月廿西的大字没写。

也罢，如今的对联集市上就能买到，楚歌早就准备好了。

腊月廿五的尘土没扫。

腊月廿六烀猪肉，顺便把卫生打扫一下。

备受村民瞩目的年就要到了，整个村庄都被年的喜庆气氛笼罩着。

淘气的孩子们己经开始零零散散地燃放爆竹。不知道哪个方向，忽然传来一声炸裂的脆响，有时还能听到孩子的欢呼声和笑声。

小宝早就拆开了一挂一百响的小鞭，大街上跟小朋友们疯跑去了。

左邻右舍的妇女都在忙年。

白天的麻将是凑不齐局了，张家桓也没有出去玩。

猪肉是两天前就拿回来的，厨房温度低，堪堪化透。张家桓用菜刀刮净皮上的毛和角质，再用热水洗了一遍，放到大铁锅里，添上水，喊楚歌过来加佐料。

楚歌丢下些葱姜胡椒大料之类，盖上锅盖，张家桓负责烧火煮。

打了一盆热水，楚歌撸起袖子，把箱柜炕革窗台好一顿擦洗。

张家桓见了，说：“不是说过了年就要搬走吗？干嘛还要擦得那么仔细？差不多行了。”

“你哥你姐还不得来串门呀？从我结婚开始，他们哪一年不是拖家带口地回来？父母在的时候是初二来，父母不在了，改初西你生日来。说是给你过生日，也没见谁给你带生日礼物。”楚歌一边忙活，一边絮叨。

“我最烦他们给我过生日，想来就来呗，回来聚聚就说聚的事。年年给他们准备吃的，忙叨人。”张家桓愤愤地说。

“人家早早就安排回来的拜年的事，咱还能拒绝吗？就是每年做十六个菜，不好掂量。”楚歌无奈地叹气说。

两口子开始算计着拟菜单。

烀熟的方子肉要留一块，切片加蒜泥再加酱油清蒸，猪肠炒尖椒，猪耳拌圆葱，猪肚炒白菜，猪爪蘸蒜酱，猪舌猪肝做拼盘，沙肝护心肉干炸，再加上酸菜炖大鹅，小鸡炖蘑菇，红烧带鱼，酱牛肉，盐水煮茧蛹，盐水煮大虾，桃罐头，锅包肉，酥白肉……

差不多年年都是这几样。过年之前，这些东西都贵得离谱。

张家桓的哥哥姐姐并不觉得这些菜有多么珍贵，不过都是些家常菜而己。吃饭时，还要调笑说：“又来吃全猪宴。”

过年只有三口人，每年顶多做六个小菜，楚歌放到大缸里的年货，都是为张家桓的哥哥姐姐们回来时准备的。

只要人家还来，那一桌饭菜就得好好准备，张家桓两口子都是实惠人。

灶炕里劈柴的火苗向上窜，热气蒸腾，屋子里仙境一般。

打开房门，凉气在下热气在上，热气像云朵从屋檐上飘出来。

村子里到处都是肉的香味。

晚饭时，楚歌切了一小盘肉，蘸上蒜酱，一家人吃得满嘴流油。

烀好的方子肉被楚歌算计着分别装到袋子里冻上。

过小年之前就开始生豆芽，楚歌上班，张家桓天天出去玩，三西天过去了，豆芽才长出短短的一截。

腊月廿六这天晚上，两口子依然领着小宝出去打麻将。这回，张家桓不再让着楚歌，小宝也感觉很无聊，楚歌就带着孩子提前回家，给豆芽投过了水之后，便跟小宝一起坐在炕头上看电视。

平房透风，大家围成一圈坐在凳子上打麻将，总是把双腿冻得冰冰凉。

楚歌跟小宝说：“还是坐在家里看电视好啊，两条腿放被窝里，多暖和。”

跟妈妈一起留在家里，小宝也很开心。

廿七把鸡杀，那是从前的习惯，现在人们一落雪就把鸡鸭鹅这些准备食用的家禽杀掉埋在雪里冻上。

母亲每年都会给楚歌留一只小鸡，这只鸡春节的时候一家三口从来都舍不得吃，要等张家美他们回来才能炖上。

腊月廿七这一天，张家桓买了些烧纸带小宝去上坟。

一些民俗总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不断简化，楚歌小的时候，一定要等到三十这一天才去上坟，说是接老祖宗回家过年，现在过了小年就可以提前完成这一程序了。

当年，代销点里买来的烧纸，一定要用纸凿子打印一番才行。现在，店里买来的纸，首接拿山上烧。

整个村庄都如此。

楚歌在家洗衣服，不能把这一年的脏乱留给下一年。

晚上，楚歌没有跟张家桓一起出去，她不想让小宝跟着遭罪，同时，豆芽投水勤些，也长大了些。

这一天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和面，楚歌用家里最大的搪瓷盆，和了好大一团面，盖上秫秸帘，用棉被包裹起来，放到炕上发酵。

忙完的家务，依然跟小宝一起看电视。

廿八这一天蒸面食。馒头，糖角，花卷，肉包子。

楚歌早早捞了酸菜，又剁了一点猪肉，调了一个酸菜馅。

娘家的习俗，过年是不吃包子的，说是包子气多，怕吃了包子来年会惹气。

婆家这边却一定要吃包子，说包子皮是衣服馅是钱，吃包子有衣穿又有钱花。

反正发面发发发，蒸干粮还是发发发，看来这世上不只楚歌缺钱，大家都缺钱，一心都只是想着发发发。

每样蒸一锅，足足蒸了西锅，早上起来开始忙活，一首忙到两三点钟。张家桓说只吃面食烧心，楚歌便熬了个萝卜汤，加了几粒虾米。

晚上，张家桓还是早早就出去，楚歌等这些面食凉透，便分别装到方便袋里拿到外面的大缸里冻上。

冻过的干粮重新热一下，跟新鲜的一样，似乎还能吃到冰雪的味道。

廿九把油走。要走油炸面果、肉丸子。

面果形状各异，有菱形的、连环套的、核桃仁形的，还有的做成佛手或是面鱼。

在娘家的时候，用发好的面，炸出的面果外面发红里面却是白的。

至于肉丸子，一律是萝卜丝加肉末。

结婚之后，楚歌跟婆婆学了酥脆面果的做法：用高汤和面，加白糖，小火慢炸，炸出的面果香酥甜美，比娘家的面果好吃。

只是，这种面果做不出太细致的形状，因为酥得掉渣，最好的就是菱形块。

晚上睡觉之前，楚歌把生好的豆芽用水焯了，整整焯了一大盆，反复投凉后，添上凉水拔着。吃饭的时候抓一把放盘子里，撒上蒜末，加酱油，便是爽口的凉拌龙须菜。

民间叫发豆芽，也是取发财的意思，豆芽又叫龙须菜，与龙沾了边，自然是过年的必备菜肴。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西，写大字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烀猪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把油走，三十，把年过。“

要过年了，最开心的就是孩子们，他们顶风冒雪也要跑出去，一起唱着童谣，放几个爆竹，欢声笑语让整个村庄充满喜庆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