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心愿

将山谷内外众多士兵都安葬完毕之后，距离山谷大战己经过去了两天，一行人聚集在中军大帐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王爷，这次多亏了您，不然我等皆要死在这里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前面还是贺拔休的地盘儿，我们是不是绕路山西回冀州。”

娥永乐刚说完，坐在副位的李德林满眼怒火的拍了拍桌子，“我是陛下的钦差，我偏要从豫州过去，倒要看看贺拔休敢对我怎么样！”

在座众人瞬间陷入沉默，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事情对李德林的打击太大了，他是个从没上过战场的文人，眼睁睁看着皇帝交给他的人死的七七八八，还死的如此惨烈，心里自然对贺拔休恨之入骨。

高长恭在之前也同李德林有些交情，又是朝廷宗亲和军队长官，沉默了一会开口劝道：“李大人，您的使命是完成出使周国的任务，现在任务己经完成九分了，只要您回到邺城就能不负陛下的重托，至于贺拔休的事情，还是等朝廷下旨再说吧，而且我们没有抓到褚宁，没有证据如何能凭我们的一面之词就让陛下下旨诛杀朝廷二品大员呢。”

李德林其实心里也很清楚现在不是动贺拔休的时候，如果把他逼急了叛逃周国，恐怕又会引起第二次大战，他愤恨的捂住双眼。

“崔兄，我只恨不能亲手为你报仇啊！”

娥永乐听到此话懊悔的垂下了头，在山谷混战之时崔仲行己经死在了乱军之中，甚至在收拢尸体时都没有找到全尸，这件事让李德林极其懊恼悔恨，甚至因此和娥永乐大吵了一架，责怪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朋友。

“李大人，你清醒一点，你没有回到邺城之前代表的都是陛下！贺拔休的事情，本王自然会禀报给陛下定夺，你身为臣子难道要以私怨废朝廷公义么！”

高长恭虽然年轻，但一席话掷地有声，让众人都清醒了不少。

“陛下其实隐约察觉到了你们在归国路上会有危险，这才特意将本王调来保护你们，无论如何，本王也要把你们安全送回邺城！”

高长恭气场全开，不容置疑的为此次会议定下了基调。

斛律兰在帐外听到里面的争吵声，黯然的离开了。

她曾跟随父亲斛律光参与过对抗突厥的战事，不过只是在斛律光的亲卫保护下远远观摩战场，那时候的她只觉得打仗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两方人马互相冲锋，人多的打败人少的而己，但当她自己也陷入阵中，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时，她才知道了什么叫恐惧，那是一种灵魂上的害怕，她害怕敌人的利箭会洞穿她的身体，她害怕敌人的长矛会刺穿她柔软的胸膛，她害怕那些断手断脚的人有一天会变成她自己。

不知不觉间，她孤身一人再次来到了山谷之中，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看西周，只有地上散落的旗帜和盔甲、以及污黑的片片血迹。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第一次觉得早上的太阳是如此的耀眼，刺的她双目生疼。

“父亲，对不起，女儿给您丢脸了……”

斛律兰痛苦的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崔先生，我再也不取笑你了，阿牛，你在哪儿，你还记得我打你的两鞭子么？你回来啊！”

斛律兰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使团中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和她吵架的阿牛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还专门给她道歉，两人还一起去长安街头闲逛的场景如刀子一般不停刺痛她的内心。

“小姐，你快来看，这个糖人真好看，我想买一个带回去给我娘看看……”

“斛律小姐，字不是这么写的，你看你写的这是什么，歪七扭八的太难看了……”

斛律兰无力的捶打着地面，懊悔与痛苦几乎要将她淹没。

“贺拔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要给崔先生和阿牛，还有那么多无辜死去的人们报仇！”

斛律兰在痛苦之下，一瞬间就褪去了青涩，从前那个无忧无虑任性妄为的斛律小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眼怒火的复仇少女。

“也不知道高长恭那里怎么样了，这个和士开也真是的，情报送过来的这么晚，希望李德林他们不要出事才好，不过可以趁势扳倒贺拔仁这个老家伙，这点风险倒是也值得冒。”

高远在东阁里翻阅着奏疏，心思却一首在高长恭那里。

“陶礼，高湛那里有什么动作没有？”

高远心情烦闷，索性站起身，不管那满桌的奏疏了。

陶礼蹲坐在一旁，看到高远眉头紧锁，赶紧回道：“听说长广王最近在家里经常宴请官员，好像在庆祝什么事儿。”

高远心中咯噔一声，“该不会贺拔休真的听了贺拔仁的话，对李德林他们动手了吧。”

“和士开有没有消息传来？”

“回陛下，没有，我们的人与他每天都有接触，如果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禀报给陛下。”

高远放下了心，让陶礼端来一杯浓茶，继续伏案翻阅起奏疏来。

此时，高长恭在中军大帐内安排好了后续行程，决定绕过豫州，从山西回冀州。众人虽有不同意见，但也都听从了安排。

而在山谷中，斛律兰哭了许久，情绪渐渐平复。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坚定地往回走。

“小姐，您到哪去了？”

杜飞龙看到斛律兰归来，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李德林将保护斛律兰的任务交给了他，他自然也从娥永乐那里知道了斛律兰的身份，这可是未来的皇妃甚至是皇后，可不容有任何差池，他能不能飞黄腾达就全指望斛律兰了。

“我没事，我们什么时候走？”

斛律兰神色淡然，一脸平静。

杜飞龙有些疑惑，明明刚才还是一脸痛苦的斛律兰怎么一会不见就变了模样。

“哦，兰陵王己经下了军令了，大军先去与步兵会合，然后从山西绕路去冀州。”

斛律兰红肿无神的双眸突然有了亮光，“那就是说，我们会路过晋阳了？”

杜飞龙点了点头，不知斛律兰为何突然这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