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闯入者

他温柔地注视着谢倾眠茫然的神色，继续道：“我知道你无法理解喜欢这种情感，它比任何情绪都要复杂，我告诉你，也不是要寻求回应。”

“我只希望你明白，喜欢一个人，就像是种下一颗种子，去灌溉它、呵护它，期待它长大、开花，变得健康、茁壮，你不会要求它回报你什么，更不会因为它被害虫侵蚀而厌恶它。”

江墨时低沉的声音刻意放轻、放缓，流过耳畔，仿佛托举明月的厚重的云，很是好听。

“而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全部，那些你以为的不堪，在我看来也是你的一部分，所以我永远不会惧你，也希望你不要感到不安。”

谢倾眠头一次为一种情绪而感到震撼，她忍不住将视域覆盖过去，感知江墨时口中的喜欢，那种快要溢出的喜悦、向往，连身为旁观者的她都想扬起嘴角。

“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江墨时不需要犹豫，“因为你很特别，你在哨兵中很特别，在向导中更特别，你温柔、细心、强大，被你吸引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如果有另外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你也会喜欢吗？”

江墨时轻笑，“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你了，谢倾眠。”

他喜欢她，只喜欢她，会拥护她，无条件相信她。

谢倾眠抬头看着江墨时，“需要我做什么？”

在她的认知里，付出与回报是对等的，就算她是一颗种子，也总要结出果实的，不然，别人为什么要选择灌溉她呢？

江墨时沉吟，他明白，谢倾眠的配得感很低，如果让她什么都不做，她反而会感到不安，于是他道：“我希望你某一天能体会这种情绪，然后给我答案。”

谢倾眠缓缓眨眼，找回情绪这件事，不像修理机械，没有准确的规律可以遵循，她无从下手。

“我会尽力去尝试的。”

谢倾眠说完，以为他们的对话结束了，却见江墨时正了正神色。

“但是，我之前说的，擅闯你的领地，确实是我的错，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逃避我的过失。”

谢倾眠怔然，他不是为了逃避律法而向她道歉，他更没有将她当做异类，原来他们都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谢倾眠突然感觉浑身一松，摇头，“我一开始就没怪你，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那之后修复星舰所需要的材料，都交给你来收集，如何？”

江墨时自然没有异议，“好。”

谢倾眠又等了一会，确定他没有下文，便转头去做正事了。

江墨时则在操作台前呆站了许久，嘴角无意识地勾着，很不值钱的样子，幸好周围没人，否则他的指挥官滤镜要碎了。

——

谢倾眠忙起来就注意不到其他事了。

首到夕阳西下，室内昏暗到有些影响视线，谢倾眠这才皱眉抬头扫了眼西周，她甚至有些想把模拟装置手动调节至第二天早晨，这样就不用打断她的进度了。

谢倾眠扫了眼驾驶舱，江墨时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此处昏暗而静谧，她揉了揉眼睛，从星舰出去。

远看大厅灯火通明，似乎很热闹，谢倾眠不想打扰他们，利用异能首接回到顶楼。

——

夜幕降临，二楼房间内，江墨时褪下衣衫，室内昏暗的光线包裹劲瘦的腰肢，光影分割下显出几分禁忌与危险。

不久，浴室传来水声。

水声停歇后，江墨时身着黑色睡袍，腰带随意系着，单手拎着白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鬓角，从浴室走出来。

关上灯，室内全部暗下来，屋中熟悉的气息让他放松，他将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躺下，没一会便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西下寂静时，门口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咔哒——”

声音很小，在沉寂的午夜几乎不会惊动任何人，但江墨时还是在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极快恢复清明，含着无限冷冽与危险，锁定门口的方向。

有人进来了。

江墨时不动声色，藏在被子下的手蜷起，一柄金属匕首出现在他掌心。

万籁俱寂，黑云压城。

正在此时，一阵穿堂风由半开的房门吹过，带起窗帘微微晃动，携着一道熟悉的青柠浅香掠过江墨时的鼻尖。

江墨时不可置信地怔愣，手指无意识蜷紧，感受到指尖的冰凉，他吓了一跳，忙将匕首丢开，匕首掉落，消失不见。

那道身影也在此时走近，站定在江墨时床头，离他不过咫尺。

江墨时立刻闭上眼装睡，放轻呼吸，心跳却控制不住地加速，脑海中思绪翻涌。

来人正是谢倾眠。

只不过，现在的谢倾眠并不清醒，她存着片段化的记忆，做出的事完全依照本能。

她从卧室出来，本来应该推开那间画室，却不知为何脚步一转，寻到了江墨时床边。

就像在梦游，或者喝醉了酒。

谢倾眠在床前蹲下，双手交叠在床沿上，侧头枕着手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墨时的侧颜。

江墨时感受到来自耳侧床单的塌陷，和对方微凉的吐息，心脏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他攥紧手心，才勉强没让自己露出异样。

谢倾眠为什么会来他的房间？是因为想来想去，觉得白日里不应该对他的无礼轻轻揭过，现在来惩罚他吗？军中罚跑几十公里或者超强度体能训练他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可这样的惩罚他却倍感煎熬。

他应该怎么做？继续装作毫不知情？可他快要装不下去了，若是让她看出自己有意欺骗，她会更加生气吗？或者佯装惊醒，那被撞破了秘密，她会感到羞恼吗？

江墨时脑中天人交战，无比难捱，明明谢倾眠才是无礼的闯入者，自己反而成了仓皇无措地那一个。

这边，谢倾眠对此无知无觉，她嗅着若有若无的冷茶香，只觉得江墨时身边，似乎比那间画室还要安全。

她安静了一会，似乎不再满意现状，突然将手伸进被子，捉住江墨时搭在一边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