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许都定鼎

建安二十六年的初雪来得又急又猛，鹅毛般的雪片扑打在洛阳城头的魏字旗上，将玄色旗面冻成硬挺的铁板。曹冲的玄甲外罩着粗麻孝服，腰间青釭剑的吞口处系着半截褪色的五色丝绦——那是曹操征张鲁时系在剑柄上的祥瑞。

“主公，灵柩己过轩辕关。”贾诩的声音在风雪中细若游丝，白须上结满冰凌，“夏侯惇率宗室子弟跪迎三十里。”

曹冲的目光掠过城楼下黑压压的跪拜人群，落在远处缓缓移动的玄漆棺椁上。十六匹覆着白麻的战马拖拽灵车，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沉闷如雷，惊得道旁枯枝上的寒鸦簌簌飞起。

“开中门。”他忽然解下佩剑掷给邓艾，“以王礼迎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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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殿的蟠龙柱裹上了素帛。曹操的灵柩停在殿中央，桐木棺盖上放着一柄断成三截的倚天剑——那是赤壁败退时曹操亲手劈断的。曹冲抚过剑身裂痕，指尖沾了层薄薄的香灰。

“父王可知，”他对着棺椁低语，“二哥的头颅在邺城挂了七日，雪水冻住他瞪大的眼睛，倒比活着时明亮些。”

殿角阴影里突然响起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司马懿被两名龙鳞卫架到棺前，琵琶骨的铁钩还挂着脓血。曹冲抓起一把香灰按进他脊背伤口，布防图的靛蓝色在灰白底色下妖异如鬼画。

“仲达给先王讲讲，”曹冲掰开他下颚，“孙仲谋的楼船，可能挡住霹雳车的新配方？”

鲜血混着香灰从司马懿齿缝溢出，他喉间滚出破风箱般的嘶笑：“江陵...咳咳...有陆逊...”

话音未落，邓艾的军报己递到曹冲手中：「吕蒙白衣渡江，烽火台尽陷，关羽退守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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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三的宗庙祭祀飘着人油味。曹操的牌位前供着三牲，铜鼎里却煮着吴质的头颅——这个曹丕的头号谋士被活烹了三个时辰，焦糊的肉香混着松柏燃烧的烟气，熏得几个年幼的曹氏子弟当场呕吐。

“诸君莫怕。”曹冲割下块腮肉供在灵前，“此獠当年在青梅里下毒，害得孤呕血三升。”他忽然掀开衣襟，心口处暗红的疤痕如蜈蚣盘踞，“今日请先王尝尝，是青梅的毒入味，还是人脑的腥入髓？”

阶下跪坐的荀恽突然暴起，怀中匕首首刺曹冲后心！青釭剑却比他更快——剑光掠过时，匕首连着手腕钉在柱上。曹冲踩着喷涌的血泉，将荀彧的绝笔帛书塞进他断腕处：“令尊的墨宝，合该用荀氏血脉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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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风雪卷着纸钱扑进尚书台。司马懿拖着五十斤铁镣伏案书写，脚踝的镣钉在青砖上磨出血槽。邓艾的刀尖抵着他脊背：“江东布防图的修正稿，寅时前要呈送主公。”

“将军莫急...”司马懿突然咳出黑血，喷在绢布上的血点竟组成奇怪纹路，“陆逊在夷陵布了火船阵，船底涂满南海鲛油...”

窗外倏然掠过黑影。周三郎的独臂破窗而入，指间夹着带血的鹞羽：“墨影急报！关羽...败走临沮！”

铁镣哗啦剧震。司马懿的笔尖戳透绢帛，墨团在“火船阵”三字上泅开，像把烧起来的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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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那日的朝会冻裂了殿前石狮。曹冲的剑鞘敲在考功司新制的铜匾上，冰碴簌簌而落。

“即日起，各州郡荐才必经三重铨选！”他踹翻烧着吴质头颅的铜鼎，滚烫的颅骨撞在张音脸上，烫出嗞嗞白烟，“墨影查其三代阴私，龙鳞卫试其死生胆魄——”

邓艾突然押着个少年出列：“南阳邓士载，愿为考功司首试之刃！”

满殿死寂中，少年拔刀割向手臂。血线喷溅在铜匾的“考功司”三字上，瞬间冻成赤红的冰棱。曹冲的剑锋突然转向铁镣缠身的司马懿：“拟旨！擢升邓艾为典农中郎将，总领淮北屯田！”

“臣...领命。”司马懿的喉结在铁枷里艰难滚动，咬破的舌尖血滴入墨砚，写出的诏书字字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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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下葬那日，七十二口疑棺从洛阳西门抬出。曹冲站在北邙山顶，看送葬队伍像黑蚁群没入风雪。贾诩将火漆封的密匣捧过头顶：“主公，龙鳞卫的缟素己备妥。”

匣中是一袭素锦战袍，襟口以银线绣着“克复中原”西字——那是曹操临终前咬破手指写的遗训。

“荆州急报！”探马滚落山崖，“关羽...被吴将马忠所擒！”

曹冲抖开战袍披上。银线在雪光下流窜如电，映得他眼底寒芒暴涨：“传令三军——缟素发丧，铁甲藏孝！”青釭剑劈断崖边老松，“待孤饮马长江，这漫天飞雪便是江东的漫天缟素！”

松枝坠入深谷的轰响里，新铸的魏国编钟在洛阳城头震鸣。钟浪掀飞城楼积雪，露出底下未刮净的汉室年号刻痕，像道永不愈合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