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收人

两日后，应天城外旌旗招展。梅殷与常茂身披甲胄，腰悬佩刀，率领五千亲军都尉府精锐，踏上了北赴山东的征途。

行军路线也清晰简单，出应天，经徐州，过济宁，首达济南。

五千精兵，人数不算浩荡，皆是百里挑一的健卒，脚程迅捷，疾行了半日，就己经赶出近西十里路。

日头当顶，梅殷勒马传令，大军于一处开阔林地旁暂歇，士兵们熟练地卸下辎重，就地取材，挖灶埋锅，袅袅炊烟很快升腾起来，食物的香气驱散了行军的疲惫。

梅殷翻身下马，寻了块平坦的青石坐下，目光投向北方，眉头微锁，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中。

常茂拎着个水袋大步走来，一屁股坐在梅殷旁边，将水袋塞给他：“兄弟，发什么愣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梅殷接过水袋，仰头灌了几口清凉的水，抹了抹嘴角，摇头道：“没什么，只不过在想山东那边的事。”

“害！就那两千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难民？”

常茂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这有啥好想的？等咱们到了地方，把亲军都尉府的旗号，刀枪一亮，保管那群乌合之众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梅殷再次摇头，说道：“大哥，我没想这些事。”

“那你想啥？”常茂好奇地凑近了些。

梅殷思虑片刻，说道：“大哥，你就没觉得山东这事透着蹊跷？两千由灾民临时拼凑的流寇，能有多大气候？山东那边，剿了一个多月都没啥结果，这对吗？我总觉得，这次去山东，水深得很。”

朱元璋交代给梅殷两个任务，一是平叛，二是查查山东有没有蛀虫，虽然查蛀虫这事是后面附加的。

但梅殷认为，这次去山东，老朱心里是想让他主要办这件事，不然平叛这么点事，老朱给他尚方宝剑干什么？

常茂听完，拍了拍梅殷的肩膀，毫不在意地笑道：“兄弟啊！你这脑子整天想这么多弯弯绕绕，累不累啊？管他水深水浅，是骡子是马，等咱们到了济南，拉出来遛遛不就全清楚了？现在瞎琢磨有啥用啊？”

梅殷闻言，也不由失笑，常茂虽经自己提点，性子收敛了不少，但骨子里那份天塌下来当被盖的率真豪气仍在，他说的倒也在理，眼下空想没有用，只有到了山东，才能拨云见日，知道是怎么回事。

正说话间，常茂眼尖，瞥见不远处一个正抱着一捆柴火的士兵。

他眼睛一亮，扯开嗓子喊道：“阿炮！张浩晨！你小子！给老子滚过来！”

梅殷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被唤作阿炮的士兵，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体格竟和常茂不相上下。

阿炮听到喊声，立刻放下柴火，小跑着来到梅殷和常茂面前，动作干脆利落。

“小的张浩晨，见过小国公爷！见过驸马爷！”阿炮声音洪亮，对着两人行了个礼。

梅殷微微点头，常茂则上前，照着阿炮结实的胸口就是一拳，笑骂道：“好你个臭小子！这次随军，居然猫在队伍里不吱声？要不是老子眼尖看见你，你还不打算来见老子？”

怕梅殷不知道什么情况，常茂又转头对梅殷解释道：“兄弟，这小子叫张浩晨，小名阿炮。他爹当年是我爹帐下的亲兵，打仗是把好手，可惜后来……战死了。”

“那时候阿炮才丁点大，我爹念旧情，就把他带回府里养大，前两年，我看这小子功夫练得不错，特意进宫求了陛下恩典，把他塞进了亲军都尉府，没想到这次也在这五千人里头！这混球，居然不告诉我！”

梅殷听常茂介绍完，才明白，感情是郑国公府旧部子弟，那跟常茂也算是发小，怪不得管常茂叫小国公爷。

阿炮被常茂捶得晃了晃，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他挠了挠头，说道：“小国公爷息怒，不是小的故意瞒着您，实在是……营里有营里的规矩。”

“小的被选进亲军都尉府是托了您的福气，可进了营，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若是让同营的兄弟和百户大人知道小的跟您有这层关系，怕他们觉得小的走了门路，面上不好看，背后也难免有闲话。”

梅殷听到，心中不由对阿炮高看了一眼，身处亲军都尉府这等天子近卫，又有常茂这等靠山，换了旁人早恨不得宣扬得人尽皆知，可他却想着凭自身本事立足，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常茂听了却有些不乐意：“扯淡！这有什么面上不好看的？我常茂的名号很丢人吗？

阿炮顿时急了，连忙单膝跪地：“小国公爷！您折煞小的了！您和老王爷对小的恩重如山，小的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呢！哪敢这么想啊？”

梅殷上前将阿炮扶起，对常茂笑道：“大哥，阿炮说得在理，他既不愿借你之势，就是想凭真本事在军中立足，这份志气值得嘉许，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反倒让他为难呢？”

阿炮感激地看了梅殷一眼，连连点头：“驸马爷说的是！小的就是这个意思，小国公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置气。”

常茂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阿炮，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梅殷，吧唧吧唧嘴，想了一下说道：“行，你小子，有骨气！不亏是从咱郑国公府里滚打出来的爷们儿，真像个样子！”

这时，梅殷目光温和地落在阿炮身上，带着一丝欣赏，缓缓道：“阿炮，我如今也在亲军都尉府当差，你既有此志气，可愿意到我手下做事？”

阿炮一愣，看着梅殷，脸上显出几分犹豫：“驸马爷抬举，小的自然愿意！只是……小的现在隶属前营，有百户上官管辖，这调动之事……”

“草，刚夸完你，真他妈是个榆木脑袋。”

常茂没好气地抬脚虚踢了一下阿炮的屁股：“这点屁事还用得着你操心？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

梅殷被阿炮这憨首的反应给逗笑了，他淡淡道：“调动之事，自有我去安排，你不用顾虑太多。”

阿炮见常茂和梅殷都这么说了，再犹豫就是纯傻了，所以不再迟疑，当即说道：“回驸马爷！小的愿意！愿为驸马爷鞍前马后。”

“好！”

梅殷满意地点点头：“那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梅殷做事，往后自有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