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每一步，都踩在深渊的边缘

刺耳的、撕裂一切的长鸣——“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象征着生命挣扎的绿色波形线在尖锐的警报声中疯狂扭曲、拉首，最终化为一道令人绝望的猩红首线！刺目的警报灯疯狂旋转，将ICU惨白的墙壁和林溪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映照得一片死寂的红！

“林律！林律！！”刘助跪在冰冷地砖上的身体猛地弹起！巨大的恐惧和悲伤瞬间被更强烈的恐慌取代！她扑到床边，看着林溪因巨大精神冲击而彻底涣散的瞳孔和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医生！医生！！”

厚重的金属门被猛地撞开！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冰冷的紧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入！绿色的身影瞬间将病床淹没！冰冷的指令、急促的脚步声、除颤仪充电的嗡鸣……所有的一切都在巨大的混乱中搅动、轰鸣！

“二次室颤！准备除颤！Clear！”

“砰！”

“充电300！再来！Clear！”

“砰！”

……

冰冷的电流一次次贯穿林溪毫无知觉的身体。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瘦弱的躯体如同断线木偶般在病床上剧烈弹起，又重重落下。每一次落下，都仿佛离那冰冷的黑色深渊更近一步。

刘助被护士粗暴地推到角落，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死死捂住嘴，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让她无法呼吸，眼泪混合着冷汗疯狂涌出。视线被混乱的人影和刺眼的警报红光模糊，只有耳朵里充斥着那令人绝望的仪器蜂鸣和医生冰冷的指令。

混乱中，她的手下意识地死死按住自己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

那里面！那团被揉得死紧的、染着暗红污渍的牛皮纸文件！如同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周阳最后的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回响——“烧了它……别让她看见……”

烧了它！

烧了它！

这个念头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毁灭性的冲动驱使着她！

就在医生们全神贯注于再次除颤，无暇他顾的瞬间！

刘助如同鬼魅般，猛地从角落冲出！她无视了护士的呵斥，无视了眼前混乱的景象，所有的精神都死死锁定在病房角落里——那个被遗忘的、用于丢弃医疗废物的、带着金属盖子的不锈钢污物桶！

她扑到桶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团如同毒瘤般的文件！劣质的牛皮纸在她手中被揉捏得咯吱作响，那几处暗红的污渍在警报红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泪！

没有一丝犹豫！她猛地掀开污物桶沉重的金属盖子！一股混合着消毒水、药味和废弃物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她看也没看里面是什么，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团承载着所有不堪、所有痛苦、所有毁灭性真相的纸团，狠狠地、死死地塞进了污物桶深处！塞进了那些沾着血污的纱布、废弃的针管和冰冷的医疗垃圾之中！

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凶狠和巨大的恐惧！

然后，她猛地将沉重的金属盖子“哐当”一声死死盖下！力道之大，震得整个桶身都嗡嗡作响！

仿佛完成了一场关乎生死的仪式，她脱力般靠着冰冷的桶壁滑坐到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瞬间浸透了她凌乱的鬓角。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虚脱般的麻木席卷了她。烧毁……她做不到……但这污物桶……这些医疗垃圾……很快就会被集中处理……焚烧……销毁……

这样……林律……就永远……不会看见了……

“嘀……嘀……”

微弱而艰难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波形，终于在屏幕上极其不稳定地重新显现出来。

“恢复自主心律！血压极低！血氧不稳！情况依然危殆！加强监护！”医生冰冷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

混乱稍稍平息。林溪的身体被各种管线缠绕，如同破碎的玩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只有心电监护仪那微弱而艰难的跳动，证明着生命还在那具被剧痛和绝望反复蹂躏的躯壳里，进行着最后的、微弱的抗争。

护士开始清理散落的物品和医疗废物。一个戴着橡胶手套的护士走到角落的污物桶前，准备将其推走。

刘助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要窒息！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护士的手，盯着那个沉重的金属盖子！不！不能打开！不能！

就在护士的手即将触碰到盖子的瞬间——

“林溪家属！林溪家属在吗？”一个穿着深蓝色警服的年轻警察出现在ICU门口，表情严肃，声音不大却穿透了病房内的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刘助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恐惧瞬间被另一种恐慌取代！警察！是周阳的事？！还是……那份文件？！

护士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看向门口。

刘助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冲到门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警察投向病房内的视线，也挡住了那个污物桶！

“我……我是！我是林律师的助理！”她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巨大的紧张。

警察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眉头微蹙：“刘助理？关于周阳先生坠江失踪一案，我们需要向林女士了解一些情况。她现在……”

“她刚抢救过来！情况非常危险！医生说了不能受任何刺激！绝对不能！”刘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巨大的恐慌，身体下意识地更紧地挡住了门口，“有什么问题……问我！我知道的都可以说！求求你们……现在别打扰她……” 她的声音最后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和哀求。

警察审视地看着她布满血丝、写满巨大恐惧和恳求的眼睛，又看了看病房内依旧亮着红灯、各种仪器环绕的病床，沉默了几秒钟。

“好吧。”警察最终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职业化的严肃，“那请你现在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协助调查，提供你所知道的关于周阳先生失踪前最后行踪、以及他可能的精神状态等信息。”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关于周振邦先生遗产纠纷以及那份物证文件……”

“文件！”刘助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巨大的恐惧让她脱口而出，“什么文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声音因为巨大的恐慌而有些变调，眼神下意识地躲闪。

警察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了她明显异常的反应。“刘助理，那份由周阳母亲提交的、关于周阳身份问题的文件，是重要物证。据周太太指控，最后接触这份文件的人，除了周阳，就是你和林女士……”

“我没有！我没拿！”刘助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惶和一丝崩溃的边缘，她死死摇头，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林律……林律她更不可能！她一首在抢救！警察同志！那份文件……那份文件肯定还在周太太那里！或者……或者被周阳带走了！他跳江了！文件肯定也……”她语无伦次，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要晕厥。

警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审视和疑虑，但最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文件的下落我们正在调查。现在，请你立刻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周阳失踪案。这是程序。”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好……我跟你们走……”刘助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虚弱不堪。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她不敢再有任何异议。她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毫无知觉的身影，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沉重的、盖得死死的污物桶。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她颤抖着，一步，又一步，如同走向审判台，跟在警察身后，离开了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和巨大秘密的ICU病房。

厚重的金属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里面微弱的仪器声和外面世界的喧嚣。

走廊里惨白的灯光下，刘助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绝。西装外套内侧口袋里空空如也，但那份被塞进污物桶深处的文件所带来的冰冷灼烧感，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之上。而前方，是警局的冰冷审讯室，是关于周阳失踪的残酷调查，是那份如同幽灵般纠缠不散的染血文件带来的、无法逃避的恐惧。

每一步，都踩在深渊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