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学吗？我教你啊。

童漾以为的老人，是像龙村长这样五十多六十不到的老人，她没想到，最年轻的一位，七十八。

除去拉着娃的，老人们是空着手过来的，并没有带上任何东西，他们在和龙村长吵吵嚷嚷，口气不善。

童漾等人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淮山村整个村子的村民全是苗族，原本他们一首过着搬迁型的日子，随着野猎越来越少，他们渐渐安定下来，开始男耕女织的日子。

龙村长为什么会被选为村长，是因为他是留守老人里，最年轻的。

老人们不肯离开，他们说，自己本就是黄土埋到脖子眼的年纪，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这个山头上。

龙村长和老人们争得面红耳赤，眼见说不过他们，他抱着自己的水烟筒坐到了灶房的屋檐下，往烟嘴的三根叉上，怒气冲冲地压了一口烟丝。

熏黑的原木墙板满满岁月痕迹，黄土矮墙上的泥巴浸湿雨水，一抹就掉，他抠下一块，砸在自己家的土场上。

用苗语说了两句。

老人们听后，没说话。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雷历川压低了声音，“他说，不走也行，连带着孩子一起被埋在这里就是。”

童漾震惊，“你听得懂？”

“想学吗？我教你啊。”他低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童漾：……

他的动作和气势很有星爷功夫电影里的那个味。

星爷打败火云邪神以后，火云邪神趴在地上，问星爷，这是什么功夫？

星爷将他暗器里的金针拿出来丢掉，把暗器搓成一朵花，像是竹蜻蜓一样飘飞出去。

星爷说：想学啊你？我教你。

火云邪神依旧保持着癞蛤蟆的姿势跪趴在地上，他流着泪低头，终于承认，我输了。

童漾肯定，他肯定看过这部电影。

所以，在他心里，她现在是个练蛤蟆功的火云邪神？

她心里的怒气值微微拔高了一点点。

你还是闭嘴最好。

老人们正在交头接耳，商量讨论着什么。

雷历川难得没有催促他们速度动起来。

龙村长进屋去拿出自己做的小木凳来，让雷历川他们休息一会。

他说着不怎么熟练，苗语口音很重的汉话方言。

“童科长，你们休息一会，休息好了，赶紧回去吧，这雨一首不停，要是待久了，你们走不了。”

“龙村长，村民现在是什么意见呢？”

童漾问龙村长。

雷历川虽然嘴欠，两天不到的相处，她信他应急处理的能力，也信他的判断。

如果昨天不是他的紧急安排和指挥，古城村保不下来那么多的物资，也不可能转移出去那么多的村民。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

她虽然怕麻烦，只想好好当条咸鱼，但做不到冷眼旁观。

能做的一定要做！

龙村长叹气，“我们世世代代一首不停搬家，好不容易到这一代安定下来了，大家不愿意走，这里有他们的田地，有他们所有的家当。”

童漾能理解老人们的想法，他们没有受过教育，思想没有年轻人开化，他们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一走，可能就回不来了。

雨势微微小了一些。

雷历川开口，用的苗语，“不好好活到儿女回来见你们一面，是想让他们遗憾一辈子？”

老人们纷纷侧头来看他。

雷历川没看众人，只是在看小院子里的雨。

淮山村确实很穷很落后，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村落。

龙村长家的条件己经算是村子最好的了。

他家除了主屋，还另外搭了一间厨房，厨房隔壁有一间空心砖石棉瓦的小房子是猪圈。

猪养不动了，猪圈空着。

土基房的占地面积有八十平左右，分作三间。

刚才他们坐着烤火的地方，是右侧顶头这一间。

村里老人们养不动牛羊和猪一类的牲口，多数是散养了几只鸡，平时下蛋吃，逢年过节可以杀吃。

雷历川果然懂苗语，他说完，童漾等人也在看他。

瞳孔明显震惊。

孔锐立他们一首知道川哥厉害，不知道他竟然还懂苗语！

老人们又继续窃窃私语，似是在下决定。

龙村长抱着自己的水烟筒吸着没有烟味的水，没说话。

他是想走，但如果村里的老人们不走，他是不会走的。

他两个儿子和媳妇都在外打拼，如果他真的出不去了，被埋在黄土泥里，他是不甘心的。

“你是汉族吗？”童漾有些好奇。

她见他的第一眼就感觉，他五官太过棱角分明，不像是当地的汉族。

“彝族。”

“哦。”童漾应了一声。

“不要指望让我唱山歌给你听，我不会。”

童漾：……

她什么都没说啊！

果然，就不该嘴欠找他搭话。

老人们朝龙村长表示，愿意一起走。

小孩们被留在龙村长家，老人们回去收拾东西。

雷历川他们起来，把小凳子让给小孩子们。

龙村长收拾了家里能带走的干粮吃食，自己也抱了两床被褥一身衣服捆好，又把猪圈里用过的猪食盆拖了出来。

猪食盆是用大车轮胎改出来的。

走水路的时候，大概是会有帮助的。

童漾现在也觉得这个大猪食盆长得眉清目秀的，只要雷历川同意她坐进去渡水，不让她游泳。

可惜，雷历川没要。

等龙村长收拾完东西，雷历川让他找来八块农村盖房子时候搭架子用的大木板。

龙村长没明白是要做什么，按着他的吩咐，去了两户人家，勉强凑够八大块。

老人们背着花背篓（镂空背松毛猪食的竹编大背篓，约莫一米高）陆续走来，背篓里有吃的，有被褥一类，还有捆好脚飞不了的鸡们。

淮山村确实很穷，一群人打着的伞，凑不出一把完好无损的。

多数老人和小孩是顶着糊了塑料袋的竹编帽过来。

雷历川让孔锐立他们背上老人们的背篓，扛上大板，有闲出来的手，抱上了小孩。

一行人出发。

时间越久，水位越深。

雷历川自己也背着一个大背篓，他左右手各抱着一小孩。

老人们堪堪能顾好自己，无暇顾及小孩子，他们得注意脚下，不要被泥沙滑到。

进村的水泥路虽然是前两年才来打好的，质量并不好，坑坑洼洼的。

雷历川，童漾和龙村长走在最后面。

孔锐立他们在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