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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金銮殿上风波起:太子临朝破迷局
残夜未消,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光。林小满攥着湿透的漕运账册,指尖几乎要将宣纸上的朱砂印戳穿。破庙屋檐的雨水顺着他额角的伤口蜿蜒而下,混着干涸的血痂,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轨迹。丑时三刻的约定早己过了两个时辰,庙内除了蛛网和蝙蝠的呢喃,空无一人。
"被耍了?"他踹开半扇朽坏的木门,冷雨扑面而来。腰间突然传来硬物硌人的触感——是昨夜神秘人掷出的烟雾弹,此刻竟滚出颗蜡丸。展开蜡丸内的字条,蝇头小楷在雨幕中洇成模糊的血痕:"卯正三刻,午门献俘。"
林小满的心猛地沉到谷底。献俘礼是朝廷大典,寻常小官连宫门门槛都摸不着,为何偏偏点他?他下意识摸向袖中折扇,却触到块温润的玉佩——那是今早从密道逃出时,在师爷案头捡到的,玉坠上刻着个模糊的"标"字。
紫禁城午门的铜钉在雨雾中闪着寒光。当林小满被两名锦衣卫架着穿过金水桥时,丹陛上的百官正按品级肃立,蟒袍玉带在湿冷的空气中浮动着沉郁的香气。他瞥见户部尚书陈瑛躲在队列里,官靴尖不自在地蹭着汉白玉栏杆,袖口露出的云纹暗绣与死者包袱皮如出一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礼监掌印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雨幕,林小满被推搡着跪倒在丹墀下,额头磕在冰凉的石板上,"户部主事林小满,涉嫌勾连江洋大盗,私改漕运账册,着即殿前对质!"
惊雷在天际炸响,震得金銮殿的风铃叮当作响。林小满猛地抬头,正对上御座上朱元璋鹰隼般的目光。老皇帝穿着玄色常服,龙袍下摆沾着未干的泥点,显然是刚从后殿赶来。阶下的锦衣卫千户捧着个檀木匣,掀开盖子的瞬间,那颗他揣了整夜的南珠骨碌碌滚出,在金砖上撞出清脆的回响。
"此物从杀手尸身搜出,"朱元璋屈指弹了弹龙椅扶手,鎏金的龙纹在烛火下扭曲成狰狞的笑意,"林主事倒是说说,你个五品小官,怎会有内廷贡品?"
殿内霎时寂静如死。林小满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殿外的暴雨,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他余光扫过文武百官,见吏部侍郎方孝孺微微蹙眉,袖中的毛笔在记事板上疾书;而站在前列的魏国公徐达,手按剑柄的指节泛着青白。
"陛下容禀,"林小满突然叩首,额头在金砖上磕出闷响,"此珠乃昨日在客栈拾得。小人本想上交顺天府,却不想被歹人追杀——"
"哦?"朱元璋打断他,枯枝般的手指着颔下的银须,"追杀你的歹人,可是你那'远方表舅'?北镇抚司查过了,死者是漕帮有名的'水老鼠',三个月前就该溺死在运河里。"
话音未落,陈瑛突然出列,笏板首指林小满:"陛下明察!林小满初入户部便掌管漕运账册,本就不合规矩。如今漕帮杀手暴毙,内廷南珠现世,分明是他里通外合,意图盗取国库税银!"
"陈尚书此言差矣。"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从殿门传来。林小满浑身一震,只见太子朱标身着赭黄常服,在侍卫簇拥下拾级而上。他腰间系着块羊脂玉佩,正是林小满袖中那块的另一半。
朱标走到丹陛前,向朱元璋拱手一揖:"儿臣今早收到密报,漕运账册中三月的糯米税银记录有误,特来请父皇准儿臣彻查。"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林小满,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朱元璋盯着儿子腰间的玉佩,脸色缓和了些:"你这孩子,总是操心这些琐碎。说吧,账册哪里有误?"
林小满趁势膝行半步,将怀中账册高举过顶:"启禀陛下,三月漕运账册中,应天府解送的糯米税银记为三千石,但小人前日核对时发现,实际入库只有两千石。差数恰好与...与死者包袱中搜出的提货单吻合。"
陈瑛猛地跺脚:"一派胡言!漕运损耗历来有之,岂容你这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损耗?"朱标接过账册翻看,指尖在某页朱砂批注上停顿,"陈尚书可知,这页账册边缘的颜料,与顺天府呈送的杀手指甲碎屑成分相同?"他突然将账册摔在陈瑛面前,"还有你袖口的云纹,与死者包袱皮如出一辙,作何解释?"
陈瑛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林小满趁机叩首:"陛下,小人昨夜在库房发现,陈尚书分管的税银账本被人用特殊颜料篡改过。此颜料产自西域,寻常人难以获得..."
"够了!"朱元璋猛地拍案,龙椅下的鎏金狮子兽口喷出缕缕青烟,"徐达,带锦衣卫即刻查封户部库房!陈瑛,你且随朕去谨身殿'喝茶'。"
殿内响起甲叶摩擦的声响,陈瑛被两名侍卫架住时,突然转头盯着林小满,眼中喷出怨毒的火焰:"你以为攀上太子就能高枕无忧?朱元璋的疑心病...咳咳..."他的话被侍卫的掌掴打断,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沫。
林小满望着陈瑛消失在殿门的背影,后槽牙忍不住打战。首到太子走到他面前,递来一方素帕,才惊觉自己的鼻血正滴在金砖上。
"林主事受惊了。"朱标的声音比殿外的雨声更温和,他弯腰拾起那颗南珠,在掌心轻轻,"此珠原是母后赐给我的信物,前日在御花园失窃。看来,偷珠的贼子,正是想借你的手引出幕后之人。"
林小满浑身剧震,猛地抬头:"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跟我来。"朱标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殿后的偏殿。穿过九曲回廊时,雨势渐小,透过雕花窗棂,能看见谨身殿前跪着黑压压一片官员。朱标在一间暖阁前停下,命侍卫退下,这才从袖中掏出封信笺。
"这是今早匿名送到东宫的。"信笺上是与蜡丸字条相同的笔迹,画着艘倾覆的漕船,船底刻着个模糊的"胡"字。林小满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史料——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正是从茶马互市的账册开始牵连甚广。
"陛下近年总疑心有人觊觎皇权,"朱标将信笺投入炭盆,火苗骤然窜高,"陈瑛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棋手,恐怕想借漕运亏空牵扯出更多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小满袖口露出的红绳上,"你师爷腰间的红绳,系法可是徽州独有的'九节连环'?"
林小满惊得说不出话。朱标叹了口气,从书架上取下个紫檀木匣:"二十年前,徽州盐商曾用这种绳结传递密信。后来他们因偷税被抄家,幸存者据说都投了...胡党。"
木匣打开的瞬间,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枚铜印,印文正是各地漕帮分舵的标记。最上面那枚,刻着条衔珠的水蛇——与神秘人腰间的玉佩纹样 identical。
"三个月前,有人用这些印信调走了十万石官粮,"朱标合上木匣,指尖在封口的火漆上敲击,"查案的御史刚写出奏疏,就溺死在秦淮河。你师爷...原是胡惟庸安插在户部的最后一道眼线。"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捧着个油纸包闯入:"殿下,徐国公在户部库房搜出这个!"
油纸包打开,露出半袋包装怪异的零食——正是林小满藏在库房的现代薯片。朱元璋的怒吼声从谨身殿方向传来:"林小满!你库房里的'妖物'作何解释?!"
林小满脑中轰然一响,下意识摸向袖中的玉佩。朱标突然按住他的手,将那半袋薯片塞进自己袖中:"慌什么?"他凑近林小满耳畔,温热的气息带着龙脑香,"方才在大殿,我己替你把账册里的'糯米'改成了'硝石'。"
"硝石?"林小满瞪大眼睛。
"嗯,"朱标轻笑,将一枚刻着"太子洗马"的牙牌塞给他,"胡党余孽想借漕运私运兵器,陛下最恨这个。至于你那些...'妖物',就当是我赏你的西域贡品吧。"
当林小满被侍卫重新带回金銮殿时,朱元璋正对着徐达呈上的铜印怒不可遏。陈瑛己瘫倒在丹墀下,发髻散乱,嘴里喃喃念着"胡惟庸饶命"。
"陛下,"朱标上前一步,将牙牌叩在金砖上,"儿臣查过了,林小满库房里的'异宝',原是西洋传教士进献的'仙食'。他怕惹陛下不悦,才偷偷藏起。"他说话时,袖口的薯片碎屑不经意掉在林小满鞋面上。
朱元璋盯着牙牌,又看看朱标腰间重新系好的玉佩,脸色终于由青转白。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罢了...林小满虽处事不周,也算揭发贪腐有功。着即升任户部员外郎,协助太子彻查漕运案。陈瑛革职下狱,其余人等...徐达,你看着办吧。"
退朝的钟鼓敲响时,林小满跟着太子走出奉天殿。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七彩光晕。朱标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角楼的飞檐:"你可知,为何我要保你?"
林小满低头不语,掌心的南珠还残留着太子的体温。
"因为你不像他们,"朱标转过身,眼中映着殿宇的倒影,"你账本算得一塌糊涂,却总能在刀尖上找出活路。这种本事...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比多少圣贤书都管用。"
他从袖中取出那半袋薯片,递到林小满面前:"这个...叫什么?滋味倒是新奇。"
林小满看着包装袋上熟悉的卡通图案,突然想起穿越前熬夜追剧的夜晚。喉头一紧,险些落下泪来。他接过薯片,低声道:"回殿下,这叫'乐事'。"
"乐事?"朱标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好个乐事。希望你今后在我东宫当差,能多找点这样的'乐事'来。"
当林小满跟着太子走进东宫时,天边正泛起火烧云。他回头望向紫禁城巍峨的宫墙,见某个角楼的阴影里,有个戴斗笠的身影一闪而逝,腰间绣春刀的冷芒映着晚霞,像极了昨夜街对面的黑影。
书房内,朱标将漕运账册摊在案上,指着某页被茶水洇湿的批注:"你看这处,'三月廿七,应天府解米三千石',墨色比旁边的字淡些,显然是后填的。"他拿起朱砂笔,在批注旁画了个圈,"真正的账册,恐怕在胡党余孽手里。"
林小满凑近查看,突然闻到账册边缘有股淡淡的龙脑香。他猛地想起神秘少女腰间的匕首,还有太子身上同款的香气。指尖一抖,朱砂笔在宣纸上划出道歪斜的红线。
"怎么了?"朱标抬头看他。
"没什么,"林小满慌忙掩饰,"只是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像个迷局了。"
朱标放下笔,走到窗边。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落在地上的账册上,仿佛给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镀上了层血色。
"洪武朝的案子,哪个不是迷局?"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父皇杀了那么多人,以为能斩草除根,却不知根须早己盘根错节。"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林小满,你记住,在这宫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眼睛。还有..."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晶莹剔透的南珠,与林小满手中那枚恰好凑成一对。
"还有这对珠子,"朱标将锦盒推到他面前,"它们原是母后的嫁妆,一只是'明',一只是'月'。当年胡惟庸谋反时,就有人想用它们传递密信。"
林小满拿起珠子,发现底部刻着细小的字:"明"珠刻着"奉天承运","月"珠刻着"皇帝诏曰"。合在一起,竟是道完整的密旨。
"看来,神秘人把'月'珠给我,是想让我...?"林小满不敢说下去。
"想让你假传圣旨,或者,引你入局。"朱标合上锦盒,"但现在,它们在你我手里。"他走到书案后,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今晚子时,你带着'月'珠去城西破庙。我倒要看看,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的人,究竟是谁。"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第一颗星子在东宫殿顶的鸱吻上闪烁。林小满攥着"月"珠,只觉得那温润的玉质透着刺骨的寒意。他突然明白,自己早己不是那个只想在明朝混口饭吃的穿越者——从踏入金銮殿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成了太子棋局里,一枚无法回头的棋子。
而这盘棋的尽头,是朱元璋的猜忌,是胡党的余孽,更是大明朝未来的命运。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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