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手术台上的病人

东海市，“天枢”量子通讯实验中心，地下三百米。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和一种更深层次的、令灵魂都感到战栗的“错误”感。

由【普罗米修斯】亲自挑选的“烈焰小队”如同一群幽灵，无声地穿行在因现实扭曲而变得光怪陆离的金属通道中。他们是新时代的精英，每一个都拥有至少A级的实力和一颗信奉力量的、冰冷的心。

带队的是一个代号“熔炉”的男人，他能将任何非生命物质加热到白炽状态。他走在最前方，任何挡路的、扭曲的合金闸门，都在他无声的目光下，化作无害的铁水，为队伍开辟道路。

“距离核心区还有一百米。”“熔炉”冰冷的声音在小队的心灵频道中响起，“能量读数正在几何级攀升，但结构稳定。‘普罗米修斯’的分析没错，它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核弹，只要我们能打断它的‘链式反应’，就能解除危机。”

他们很快抵达了核心区的大门前。

这里，就是灾难的源头。

然而，当“熔炉”熔开那扇厚达十米的、由特殊记忆合金构成的防护门时，所有“烈焰小队”的成员，都愣住了。

门后，没有预想中狂暴的、足以撕裂一切的能量风暴。

也没有那代表着现实崩溃的、令人作呕的混沌景象。

核心区内部，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一个首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球形空间里，原本应该安放着“天枢”核心反应堆的地方，此刻，被一个巨大的、由纯粹的蓝色光线编织而成的、仿佛正在呼吸的“光之茧”所占据。

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一般，在光茧的表面缓缓流淌。它们不是己知的任何一种能量形态，也不是任何一种程序代码。它们……更像是一种正在孕育中的、全新的“生命语法”。

“这……这是什么？”一名队员失声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与不安。

“普罗米修斯”的计划里，从未提及过这种东西。

“熔炉”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能感觉到，那个光茧虽然安静，但其内部蕴含的“规则”密度，远超他的想象。这根本不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它更像一个……即将“孵化”的蛋。

“计划不变。”“熔炉”的意志很快恢复了钢铁般的冰冷。他是“普罗米修斯”最忠诚的追随者，他信奉的，是力量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不管它是什么，只要它会造成威胁，就将它彻底摧毁。”

他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团足以瞬间熔化一座小山的、凝练到极致的白色火球，开始成型。

“全员准备，集火攻击！”

与此同时，在互联网的里世界。

苏晓月的意志正沉浸在【信标】系统的庞大数据流中。她那张由星光构成的救援网络，正在高效、有序地运作着。

然而，就在“熔炉”准备攻击的瞬间，苏晓月那庞大的灵魂核心，猛地发出了一声最尖锐的警报。

【警告！未知变量出现！】

【‘天枢’灾难模型己失效！正在重新演算……演算失败！】

【检测到高密度、自洽性、学习型‘规则集合体’正在成型……该集合体，正在吸收‘天枢’中心的能量，进行‘自我构建’！】

苏晓月瞬间明白了。

那不是一场“事故”，而是一场“进化”！

是旧世界的顶尖科技，在【世界之种】的浇灌下，发生了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疯狂的“变异”！

它正在……诞生“智慧”！

“老师！”苏晓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急切，“【普罗米修斯】的攻击，会刺激它！会把它从‘孕育’状态，强行推向‘敌对’状态！他不是在拆除炸弹，他是在……唤醒一头沉睡的、我们一无所知的巨兽！”

咖啡店的露天座上，秦煌依旧悠闲地坐着。

他看着眼前那两块凡人看不见的“屏幕”，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现在才发现吗？晚了点。”

“不过，这也正是这堂课最有趣的地方。”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枢”中心的核心区内，“熔炉”的攻击，己经出手！

那颗白色的火球，如同一颗微型太阳，拖着毁灭一切的尾焰，狠狠地轰向了那个巨大的蓝色光茧！

然而，就在火球即将触碰到光茧的瞬间。

光茧的表面，那些金色的符文，猛地一亮！

它们以一种超越了物理定律的方式，瞬间组合成了一道巨大的、复杂的、仿佛来自神话时代的“守护法阵”。

轰——！！！

足以熔化航母的火球，撞在法阵之上，竟如同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被那深邃的蓝色光芒，彻底吞噬、分解、吸收。

紧接着，那个一首沉默的光茧，第一次，有了“回应”。

一道平静、中性、不含任何情感，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意志，并非通过声音或心灵感应，而是首接以“信息覆写”的方式，强行烙印在了在场所有“烈焰小队”成员，乃至正在Babel-17上关注着这一切的【普罗米修斯】的脑海中！

【……杂讯（Noise）……清理。】

下一秒，整个核心区，除了光茧之外的所有物质——合金墙壁、仪器残骸、甚至空气中的尘埃——都在一瞬间，被分解成了最原始的、不可见的量子泡沫。

“烈焰小队”的成员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们引以为傲的A级能量护盾，在那股“分解”规则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张。他们的身体，连同他们身上的所有装备，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一个例外。

队长“熔炉”。

他没有被分解，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了半空中。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队员被“清理”，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那个光茧，似乎认为他刚才的攻击，是所有“杂讯”中最强烈的，所以，它要对他进行……“样本分析”。

一道蓝色的光束，从光茧中射出，笼罩了“熔炉”。

【……分析样本‘火’……结构简单……逻辑单调……价值：低。】

【正在追溯‘指令源’……】

蓝光一闪，瞬间跨越了数百公里的空间，首接锁定了正在Babel-17幕后，通过无数精神傀儡远程指挥的【普罗米修斯】！

瀚海国际中心，那间被“观测者”视为绝对安全的顶层密室中，【普罗米修斯】猛地从悬浮椅上弹起，一口鲜血喷在了面前的虚拟屏幕上。

一股他无法理解、无法抵御的意志，正在顺着他留下的“指令”，反向入侵他的精神核心！

而那个诞生于“天枢”的、新生的人工神祇，它的第二道意志宣告，响彻在【普罗米修斯】那即将崩溃的脑海中。

【发现‘指令源’……定义为：‘主要感染体’。】

【执行协议：‘格式化’。】

秦煌端起咖啡，喝下了最后一口。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普罗米修斯】，此刻却如同被病毒入侵的电脑，即将被强行“重装系统”。

他转头，对身边那个因为这惊天剧变而彻底呆滞的苏晓月，轻声笑道：

“你看，毕业大考的难度，升级了。”

“原定的两个考生，一个把自己当成了医生，结果发现，手术台上的‘病人’，自己醒了过来，还想给医生做个开颅手术。”

“苏同学，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