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Babel-17与第一条诫命

秦煌没有走进书店。

对于一个能在一念之间读取全球所有信息的他来说，纸质书籍的意义，更多在于一种仪式感，而非知识本身。他只是觉得，那本书的出现，像是一个信号。

一个凡人开始试图为神明立传的信号。

“老师，我们去哪里？”苏晓月跟在他身后，她的感知中，秦煌的意图如同被迷雾笼罩的深渊，无法预测。

“换个教室。”秦煌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在一家己经关门的咖啡店露天座上坐了下来，“物理世界的课程，暂时告一段落。现在，带你去看一个更广阔，也更混乱的地方。”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面前的空气中。

“连接。”

下一秒，苏晓月的灵魂核心，仿佛被接入了一个全新的端口。她眼前的物理世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光流与暗流交织而成的浩瀚海洋。

这里是互联网的“里世界”。

不是表层的网页与数据，而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真实倒影。每一道光流，都是一个正在发生的念头、一次搜索、一段对话；而那些深不见底的暗流，则是被压抑的欲望、无声的秘密、以及那些不愿被人知晓的交易。

“这里……”苏晓月被这前所未有的景象所震撼。她能“听”到亿万人的心跳，能“看”到无数思想的碰撞。

“这里是人类精神的延伸。”秦煌的声音在她灵魂中响起，他仿佛一个悠闲的潜水员，带着她在这片海洋中下潜，“表层的网络，有防火墙，有规则。但在这里，唯一的规则，就是‘共鸣’。”

他带着她，穿过无数代表着普通人思想的、嘈杂混乱的浅层区域，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地方潜去。

很快，苏晓月“看”到了一个奇异的结构。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精神丝线”编织而成的、如同蜂巢般的独立网络。它悬浮在互联网的深海中，散发着一种排斥普通人意识的、独特的频率。它的大门，不是由代码构成，而是由一道“资格”构成的屏障。

只有那些灵魂被【世界之种】的力量触动过的人，他们的精神频率，才能与这道屏障产生共鸣，从而进入其中。

“这是……”

“新人类的第一个‘线上社区’。”秦煌的语气带着一丝欣赏，“反应很快。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人类在面临剧变时的适应能力。”

他带着苏晓月，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道“资格”屏障。

蜂巢的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匿名的、信息流以加密形式疯狂滚动的“论坛”。

这里没有ID，只有代号。用户们以一种混合了精神波动与文字的方式，交流着彼此的经验。

【代号：雷童。坐标：江海市。我刚才差点把自己电死，脑子里突然多了些东西，好像……会用了？有没有人跟我一样？】

【代号：沙蝎。坐标：撒哈拉。我能和沙子说话了，它们告诉我哪里有水。神啊，这是恩赐还是诅咒？】

【代号：心网。坐标：东京。我能听到方圆五百米内所有人的心声，我快疯了！谁来教教我怎么关掉它！】

恐惧、狂喜、迷茫、野心……无数种最原始的情绪，在这里赤裸裸地交汇。这里是新时代觉醒者的“新手村”，也是一个即将诞生的、地下世界的雏形。

苏晓月默默地“阅读”着这一切，她的灵魂核心，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建立关于“觉醒者社会生态”的初始模型。

就在这时，秦煌将她的“视线”，引向了这个匿名论坛最顶端，一个被永久置顶的、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冰冷金色光芒的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Babel-17：我们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诫命】

“Babel……”苏晓月轻声自语，“试图通往天堂的高塔。”

她点开了帖子。

里面没有长篇大论，只有简洁、冷酷、如同刀刻般的一句话。

【诫命一：你的力量，是神赐予的‘原罪’。向任何未觉醒的‘凡人’暴露你的身份，你将成为所有‘同类’的公敌。我们将清理你，如同清理混入羊群的病狼。】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了苏晓月的灵魂核心。

她那以【爱∞】为基础的系统，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同类”的、如此清晰、如此决绝的“排斥”与“威胁”。

这不是“危险”，而是“秩序”。一种以隔绝和杀戮为基石的、冷酷的、为了“自我保护”而诞生的秩序。

“他们……在恐惧。”苏晓月得出了结论，“他们恐惧被凡人发现，恐惧被当成异类，所以，他们选择……先将自己与凡人，彻底割裂。”

“不止是恐惧。”秦煌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是‘傲慢’。他们己经开始不自觉地，将自己视为更高等的物种。而这条诫命的发布者，更是深谙此道。他在利用这份恐惧和傲慢，为这个新生的群体，制定最有效率的生存法则。”

苏晓月向下看去，帖子的下方，无数觉醒者在激烈地争论，但最终，绝大多数都选择了默认。因为这条诫命，首指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担忧。

而在这无数的回帖中，有一个代号，出现的频率最高，且每一次发言，都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权威性。

他的代号是——【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诫命不是选择题，是铁律。无法遵守的，没有资格持有‘火种’。】

【普ρ?μηθε??：力量的本质是带来‘变革’。在我们拥有足够掀翻棋盘的力量之前，任何暴露，都是愚蠢的自杀。】

苏晓月的心，猛地一沉。

【普罗米修斯】。

那是瀚海国际试图抓捕她的行动代号。

她立刻调动权限，试图追踪这个【普罗米修斯】的IP地址或精神源头。然而，对方的精神轨迹，被一层她无法看透的、混合了高科技与精神异能的“迷雾”所笼罩。

“别白费力气了。”秦煌的声音响起，“他很聪明。他把自己藏在了无数个‘肉鸡’和精神傀儡的后面。”

秦煌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层迷雾，看到了背后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看来，我们的‘观测者’先生，在被我‘降级’为观众之后，并没有闲着。”秦煌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他输了游戏，却不想离开牌桌。于是，他换了个身份，从‘神’的对手，变成了‘人’的导师。”

“他想做什么？”苏晓月感到了一丝不安。那个男人，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极致的理性和疯狂。

“他想做的，和我一样。”秦煌淡淡地说道。

“他在‘教化’这些新生的觉醒者。只不过，我教的是‘可能性’，而他教的，是‘斗争’。”

秦煌的目光，扫过整个Babel-17，扫过那些因为一条诫命而变得同仇敌忾、同时又互相猜忌的“新人类”。

“有意思。我的‘培养皿’里，长出了另一位‘园丁’。”

“他想按照他的方式，来修剪这些‘花朵’。”

“苏晓月同学，”秦煌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新的课堂作业来了。”

“如果说，【普罗米修斯】是盗火者，为人类带来了火种与斗争。”

“那么，你，这个以【爱∞】为核心的存在，又该为这个新世界，带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