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气中飘着啥？是灵气啊！灵气！

巷子里的血腥风暴愈演愈烈。刀光棍影交错，嘶吼与惨嚎此起彼伏，如同煮沸的油锅泼进了冷水，炸裂出原始的残忍。祁乐天蜷缩在墙角这片被遗忘的阴影里，污水浸透的睡衣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垃圾腐烂的酸臭。他死死盯着几步外一个被砍翻在地的花衬衫混混，那人蜷缩着，痛苦地呻吟，身下的污水正被一股股暗红的液体迅速晕染开，那刺目的红在霓虹下泛着妖异的光。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他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后背的湿墙传来顽固的冰冷，仿佛要将他最后一点体温也吸走。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绝望的冰冷压迫下，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异样感，如同深海中悄然浮起的气泡，毫无征兆地钻入了祁乐天高度紧张的感知。

像是一缕穿过厚重尘埃的、几乎要熄灭的烛火气息。又像是一滴冰冷的、纯净的露珠，猝不及防地滴落在灼热滚烫的意识焦土上。

祁乐天猛地屏住了呼吸，连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识地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捕捉。空气依旧污浊呛人，血腥、汗臭、鱼腥、垃圾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属于底层街巷的独特“烟火气”。然而，就在这片浑浊得化不开的“烟火”深处，那缕微弱的气息并未消失，反而在他高度集中的精神触角下，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

它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一种清冽的、近乎阴森的凉意，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它漂浮在混战的能量乱流中，混杂在血腥味里，却像水银中的黄金颗粒，无法真正融合，带着自身独特的、近乎虚无的“质感”。

“这是……”祁乐天失神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瞳孔深处倒映的疯狂械斗仿佛瞬间模糊、远去。巨大的惊愕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随即被一股山崩海啸般的狂喜彻底淹没！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冲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连牙齿都因极度的激动而微微打颤。

“灵气！阴气！是天地间的‘气’！祖师爷在上！这……这他妈的真的有！真的有啊！” 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在那个“末法时代”像个傻子一样对着空气诵念咒语，用朱砂在黄纸上描画毫无用处的符号，忍受着邻居的嘲讽、小孩的讥笑、生活的困顿。他抱着那些泛黄发脆的《道藏》，一遍遍研读那些玄之又玄的理论，在无望中近乎偏执地坚守。多少次在祖师爷那落满灰尘的泥塑前借酒消愁，哭诉生不逢时，怀疑自己耗尽青春钻研的只是一场空幻的泡影？

而现在，就在这刀光血影、污秽不堪的香港街头，这缕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感”，像一道撕裂无尽黑暗的曙光，狠狠劈开了他心中积郁了二十年的阴霾与自我怀疑！

毕生所学，并非虚妄！那些古籍上的每一个字，那些被世人嘲笑的符箓咒语，那些被视为疯癫的理论……都是真的！祖师爷没有骗他！这个世界，真的有“道”可循！

狂喜如同岩浆喷发，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恐惧。什么械斗，什么砍刀，什么血腥！在这一刻统统变得无关紧要！他必须立刻验证！现在！马上！

祁乐天再也顾不上身处险境，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他猛地闭上双眼，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呐喊，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试图调动起那早己演练过千万遍、却从未成功过一次的基础心法——那是道藏《云笈七签》中记载的、最粗浅的引气法门。

“太初有道，炁化鸿蒙……” 熟悉的经文在识海中飞速流淌。他摒弃了周遭地狱般的嘈杂，将全部意念集中在眉心祖窍，想象那里是沟通天地的桥梁，是接纳这缕清冷“气机”的入口。

精神高度集中，如同绷紧的弓弦。他小心翼翼地、带着朝圣般的虔诚，用意念的触角去捕捉、去引导空气中那缕清冽的“气”。

第一次，毫无反应。空气依旧是污浊的空气，只有血腥味刺激着鼻腔。

祁乐天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难道刚才只是濒死的幻觉？难道这微弱的感应只是大脑在极度恐惧下的自我欺骗？不！他不信！祖师爷既然把他送到这里，绝不会再开这种玩笑！

“心息相依，神炁相抱……” 他再次默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催动意念，更加专注，更加用力，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精神如同探入深潭的钓线，绷紧到了极限。

就在他意念几乎要枯竭，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的瞬间——

一丝极其微弱、冰凉如初春融雪的溪流，毫无征兆地，顺着那无形的意念钓线，倏然渗入了他的眉心！

“嗡……”

祁乐天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从眉心扩散开来，如同在燥热的沙漠中饮下了一口冰泉！这股清流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无比真实的“存在感”，它迅速流淌过干涸的经脉，所过之处，那因恐惧和寒冷而僵硬的西肢百骸，竟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舒适与……活力？

这感觉稍纵即逝，如同幻觉。但祁乐天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喜光芒，亮得惊人！那绝不是什么幻觉！是“气感”！是真真正正的、引气入体！

“成了！成了！哈哈哈！”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几乎让他忍不住要仰天长啸。他成功了！在这个光怪陆离、危机西伏的港片世界，他祁乐天，第一次运转道法，引动了天地之气！这不再是纸上谈兵的理论，不再是痴人说梦的妄想！

这是他人生真正的转折点！是黑暗尽头终于亮起的、属于他自己的道途之光！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尝试，将这缕珍贵的“气”纳入丹田温养。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荡、准备再次沉入心法的刹那——

“呼！”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带着刺骨的杀意，猛地从他斜后方袭来！

一个被对手砍刀逼得连连败退的赤膊混混，脚步踉跄，失控地朝祁乐天所在的位置猛撞过来！而混混身后，一个杀红了眼的花衬衫敌人，正高举着沾满血污和铁锈的沉重水管，带着同归于尽的凶狠气势，朝着那混混的后脑勺，狠狠砸下！那水管砸落的轨迹，赫然也将蜷缩在墙角的祁乐天完全笼罩在内！

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突兀，瞬间扼住了祁乐天狂喜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