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残页、血痕与七宝琉璃的注视

“一本破书，也敢动我的人？”

那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如同撕裂混沌的惊雷，狠狠劈在朱竹清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

抓住灰色书册的那只沾着油污的手，五指猛地一合！

嗡——！

一声如同金属被强行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刺耳鸣响！书册封面那疯狂旋转、吞噬光线的灰色漩涡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旋转！混乱的精神冲击戛然而止！

书册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尖啸！封面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暗灰色的、非金非木的材质表面，竟然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凸起！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灰色纹路在封面下疯狂贲张、扭动，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破封而出！

“哼！”奥斯卡的冷哼如同来自九幽，带着一种睥睨万古的漠然与绝对的掌控力！

他抓着书册的手并未松开，反而猛地向下一压！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运转法则的浩瀚伟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在那本疯狂挣扎的书册之上！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仿佛捏碎某种腐朽内脏的声响！

书册封面剧烈蠕动的凸起瞬间被强行按平！贲张的灰色“血管”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般迅速枯萎、黯淡下去！封面中央，一道细微的、如同闪电般的裂痕无声地蔓延开来！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却失去了混乱疯狂的灰色能量，如同被强行剥离的骨髓，从裂痕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随即被奥斯卡的手掌无声地吸收殆尽！

挣扎停止了。

书册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彻底沉寂下去，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死气沉沉的灰色板砖。只有封面那道细微的裂痕，诉说着刚才惊心动魄的对抗。

笼罩朱竹清的那股恐怖吸力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向前软倒。

一只沾着油污、却异常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揽住了她下滑的身体。奥斯卡另一只手随意地将那本失去活性的灰色书册塞进油腻的衣襟内，动作自然得如同收起一根吃剩的香肠。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少女。朱竹清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翼般紧闭着，眉心那道灰色印记依旧残留着滚烫的余温，微微闪烁着，似乎在努力平复着识海的创伤。她的唇角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痕，那是她咬破舌尖强行抵抗精神冲击的证明，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啧，麻烦的小猫咪。”奥斯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褐色的眼眸中那抹冰冷的怒意缓缓褪去，重新被惯常的懒散覆盖，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他不再停留，抱着昏迷的朱竹清，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视了周围粘稠翻涌的灰色雾气，一步踏出，便诡异地出现在了禁书区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前。

门外，依旧是死寂的夜色。管理员早己离去。奥斯卡抱着朱竹清，如同鬼魅般穿过寂静的学院小径，朝着女生宿舍的方向疾行。他的速度极快，却无声无息，仿佛行走在另一个空间维度。

很快，宿舍楼那破旧的小木门出现在眼前。奥斯卡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迷的朱竹清，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木门。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极其微弱、如同发丝的灰色气流萦绕，对着门锁位置轻轻一点。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门锁内部的魂导结构被一股巧力瞬间拨开。

奥斯卡推门而入。宿舍内一片黑暗，宁荣荣似乎仍在沉睡，呼吸均匀。他将朱竹清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硬板床上，动作难得地带上了几分轻柔。然后，他再次从怀里——那油腻的衣襟仿佛连接着一个无底洞——掏出了那个古朴的深灰色小盒，星髓淬骨膏。

他打开盒盖，一股清冷、如同星屑般的奇异幽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宿舍内淡淡的霉味。盒内，是大约拇指大小的一团深灰色、如同凝固星云般的膏状物，散发着柔和而深邃的微光。奥斯卡用指甲极其小心地刮下比绿豆粒还要小的一丁点，指尖那缕灰色的气流再次出现，极其轻柔地将那点星髓淬骨膏包裹住。

他俯下身，指尖带着那点被灰色气流包裹的星髓，轻轻地点在朱竹清紧蹙的眉心，那道依旧残留滚烫余温的灰色印记之上。

嗤…

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冰雪消融的声音。

那点星髓淬骨膏在接触到印记的瞬间，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消失不见！一股清冽、浩瀚、带着磅礴生机的能量，顺着那道灰色印记，如同清泉般瞬间涌入朱竹清混乱枯竭的识海！疯狂闪烁的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滚烫的温度迅速消退，变得温凉如玉。朱竹清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苍白如纸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做完这一切，奥斯卡收回手，看着朱竹清眉心那稳定下来的灰色印记，又看了看她唇角残留的血痕。他沉默了一下，从油腻的衣襟上撕下相对还算干净的一小条布，沾了点唾沫（朱竹清醒着绝对会杀了他的动作），极其随意地、甚至有点粗鲁地擦掉了她唇角的血迹。

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舍，轻轻带上了门。门锁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重新锁死。

宿舍内恢复了寂静。只有宁荣荣均匀的呼吸声，和朱竹清眉心那道稳定下来、散发着温润微光的灰色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第一缕微弱的晨曦透过缝隙，勉强照亮宿舍内的轮廓时，靠窗床铺的宁荣荣，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似乎做了个不安的梦，眉头微微蹙起。在意识即将彻底清醒的朦胧边缘，七宝琉璃塔武魂赋予她的那份对能量和气息的极致敏感，如同被无形的线轻轻拨动。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气息，钻入了她的感知。

冰冷…晦涩…深邃…带着一种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古老灰色…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

宁荣荣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她猛地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丝惊疑和刚睡醒的茫然。她下意识地循着那丝微弱的气息和血腥味，看向对面朱竹清的床铺。

晨曦的微光中，朱竹清依旧在沉睡（或者说昏迷后的昏睡），脸色苍白，但似乎比昨晚好了许多。然而，她的嘴角…那里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被擦拭过的湿痕？而更让宁荣荣心脏骤然收紧的是——

朱竹清那身紧身的黑色劲装胸口位置，靠近心脏的地方，赫然浸染着一小片己经变成暗褐色的、不规则的血迹！那血迹在黑色的布料上并不明显，但宁荣荣七宝琉璃塔的感知却清晰地“看”到了！不仅如此，她还清晰地感觉到，朱竹清眉心那道若隐若现的灰色印记附近，残留着一股极其精纯、极其清冷、仿佛蕴含着星辰碎屑般磅礴生机的能量气息！那气息与那冰冷的灰色以及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而危险的组合！

宁荣荣的瞳孔瞬间收缩！睡意全无！

血？

朱竹清受伤了？什么时候？怎么伤的？

她昨晚不是一首在宿舍吗？

还有她眉心…那灰色印记附近那股强大的治愈能量…是谁留下的？！

那股冰冷晦涩的灰色气息…和昨晚自己感应到的…是同源！

无数的疑问如同冰锥般刺入宁荣荣的脑海！她看着对面床上昏睡的朱竹清，看着她嘴角的湿痕和胸口的暗红血渍，再联想到那个神秘的、拥有“低级”香肠武魂却手段通天的奥斯卡…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骨瞬间爬满全身！

这个冰冷的室友…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去了哪里？！那个奥斯卡…他到底想干什么？！宁荣荣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薄被，漂亮的指甲微微陷入掌心。七宝琉璃塔的武魂核心，在她体内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仿佛在向她发出无声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