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粮食见底

“好你个栓子！偷袭！”

大牛怪叫一声，抹掉脖子里的雪，立刻不甘示弱地团起更大的雪球反击。

张铁柱也加入了战团，三个半大小子在雪地里滚作一团，嚎叫声、大笑声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连张全禄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感受着那冰凉的雪水在干渴的喉咙里化开，带来一种久违的、清冽的滋润。

他长长吁出一口白气，脸上是纯粹的满足。

余大石己经能够自由行走了，只是不能太用力，扯到伤口还是会痛。

他慢慢走到洞口一块被清理出来的、能晒到太阳的大石头上坐下。

余大石裹着厚厚的破袄，脸色依旧苍白，但被暖洋洋的阳光一照，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雪地的反光，亮了许多。

他看着雪地里追逐嬉闹的孩子们，看着张铁柱他们像孩子般打闹，干裂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纪寻竹慢慢的扶着余锦佑走出来，让他靠坐在另一块避风的岩石旁，身上也裹得严实。

自己则进了坐在他旁边。

他重伤初愈，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后的虚弱和苍白，精神也恹恹的，无法参与打闹。

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昏沉沉睡去，或是茫然地盯着某处发呆。

他那双干净得如同山泉的眼睛，正紧紧追随着雪地里那个纤细灵动的身影——他的妹妹余锦安。

看着安安笨拙地团起雪球，尖叫着去砸豆豆，又被豆豆的小雪球砸中，咯咯笑着扑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雾…

余锦佑苍白的唇角，也笑了起来，眼神里有着渴望。

“锦佑，喝点热水？”

纪寻竹端着一个破碗，里面是刚融化的雪水，走到他身边蹲下，声音放得很轻。

余锦佑闻声，缓缓转过头。

阳光落在他脸上，映着他毫无血色的皮肤和长长的睫毛。

他看着纪寻竹，眼神立马就换上可怜的表情：“媳妇儿。”

纪寻竹温柔笑着将手中的碗往他嘴边靠了靠。

他看了看纪寻竹手中的碗，又抬眼看了看她带着关切的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顺从地张开了嘴。

纪寻竹小心地将温热的水一点点喂给他。

看着他喉结滚动，一点点咽下，感受着他身上虽然虚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气息，心头那片被阳光晒暖的地方，变得更加柔软。

张全福没有参与嬉闹，他依旧站在洞口稍高一点的位置，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双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山林，提防着任何可能潜藏的危险。

但当他看到雪地里追逐打滚的儿子与侄子，又看到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的堂孙女佳佳在弟媳怀里咿咿呀呀，看到余锦安和豆豆无忧无虑的笑脸，看到余大石父子在阳光下舒展的眉头，看到纪寻竹细心照料余锦佑的身影…

他那张被风霜和苦难刻满沟壑的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缓缓地、彻底地松弛下来。

一种久违的、沉甸甸的平和感，如同这暖融的阳光，悄然浸润了他干涸的心田。

他那只空荡的袖管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伸向旁边岩石上厚厚的积雪，抓起一把洁白冰冷的雪，用力攥紧。

雪水冰凉刺骨，顺着他粗糙的指缝滴落。

他抬起头，眯起独眼，望向那轮高悬的、散发着真实暖意的冬日太阳。

金色的光芒落在他花白的头发和饱经沧桑的脸上，也落进他那只仅存的、映着雪光与生机的眼睛里。

洞窟口，篝火的余烬还在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洞外，洁白的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追逐嬉闹的身影，清脆的笑声，构成了一幅在凛冬深处艰难绽放的、充满烟火气的生之画卷。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菜色，身体依旧瘦弱，但那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比这雪后初晴的阳光，更加灼热，更加坚韧。

洞窟内的气氛，在连续几日难得的晴好天气里，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篝火依旧燃烧，驱散着岩壁渗出的寒意，瓦罐里残余的肉汤和土豆块被反复熬煮，汤水却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稀薄、清寡。

每一次王小露用木勺搅动那几乎能照见人影的汤水，洞内便会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带着焦灼的沉默。

孩子们舔碗底的动作越发仔细，连一点油星都舍不得放过。

张全福沉默地坐在洞口，眼睛扫过洞外依旧及膝深、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白光的积雪，眉头锁得更紧。

雪停了，可这冰封的世界，现在才是1月，距离能长出活命草芽的春天，还有两三个月呢！

他偶尔会看一眼余家几人，但是很快又会略过去，什么都没说。

纪寻竹看着瓦罐里稀薄的汤水，又看看余锦安小口小口珍惜地喝着、生怕浪费一滴的模样。

再看看余锦佑虽然醒了，却依旧苍白虚弱、需要营养恢复的脸。

心头那根弦再次绷紧。

空间里堆积如山的土豆和野菜干，像无声的召唤。

这大半个月，她空间又收了一次粮食。

趁着午后阳光最暖，张家几个男人在洞口附近清理积雪、试图开辟一小块活动区域。

女眷们则带着孩子在稍远一点的雪地里，用冻僵的手小心地收集着相对干净的积雪融水。

余锦佑裹着破袄，靠坐在洞口避风处晒太阳，恹恹地闭着眼。

余锦安则在不远处，和豆豆一起笨拙地堆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

纪寻竹走到余大石身边。

男人正用一块磨刀石，专注地打磨着他那把随身携带、沾过虎血的猎刀。

刀刃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他的脸色比前几日又好了许多，透着一点血色，但整体还是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

胸前的粗布衣裳下，那深绿色的药糊颜色更深沉了，新生的皮肉在缓慢地收束，但只要动作稍大，额角的冷汗便会瞬间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