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加菜

用空间里的陶碗捣成粘稠的深绿色糊糊，又小心翼翼地引了半碗清澈的灵泉水混入其中——

灵泉对人无效，但能保证药糊不腐坏。

最后，她从石碗里取出一滴散发着温润微光的灵液，小心地滴入了糊糊中。

瞬间，那深绿色的药糊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生机，颜色变得更加内敛深沉。

一股极其清淡、却沁人心脾的草木清气悄然逸散开来，瞬间压过了洞内的血腥和苦涩药味。

她动作麻利地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粗瓷的药瓶，瓶口用木塞紧紧塞着。

这正是余大石平日装些应急药粉的瓶子，此刻正好拿来装她刚“调制”好的救命药。

“就是这个。”

纪寻竹拔开木塞，一股混合着浓郁草木清香和一丝奇异清冽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

让围坐得近的张家几人都精神一振，连昏昏欲睡的孩童都好奇地吸了吸鼻子。

张全禄凑近闻了闻，脸上带着明显的怀疑：

“这…这药味好生奇怪？闻着倒是不错，可…真能管用？伤得这么重…”

他看着余锦佑和余大石胸前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实在难以相信一点草药糊糊能起死回生。

“管用！”

没等纪寻竹开口，张全福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小瓷瓶，眼神复杂，带着一种近乎追忆的笃定。

“老余配的药，从来没让人失望过！当年在战场上，刀砍箭射，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就是靠着他随身带的那么一小撮药粉，愣是吊着命撑到了军医来！他那药，神着呢！”

他的独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管附近一处陈年的旧伤疤，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服。

纪寻竹心头微动，没想到余大石过去的经历，竟在此刻成了她这“假药”最好的背书。

她感激地看了张全福一眼，将药瓶递过去：

“张大叔，麻烦您明天帮爹和锦佑上药，锦佑他胸前后背伤的很严重。”

她明天要假装出去拿粮食，所以上药这个事必须交给一个可靠的人。

但是余锦安太小了，而且身体不好，她不放心。

张全福是一个很好的人选，爹以前救过他，而且现在她答应给一半粮食给张家，于公于私，张全福都会好好照顾两人。

张全福郑重点头，接过小瓷瓶，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夜，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沉重幕布，彻底笼罩了干涸的山涧。

洞窟深处，那几堆小小的篝火显得更加微弱，努力抵抗着从岩壁缝隙渗进来的刺骨寒意和浓稠的黑暗。

跳跃的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晃动不安的阴影，勾勒出颧骨的嶙峋和眼窝的深陷。

饥饿，像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扼在每个人的喉咙上，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虚弱的沉重。

和儿媳王小露，还有弟媳刘英，默默地围在离伤员稍远些的另一小堆篝火旁。

火堆上架着一个被烟火熏得漆黑的瓦罐，里面是翻滚的、颜色浑浊的野菜汤，散发着一种浓重的苦涩气味。

罐子旁边，一个小得可怜的破布袋敞开着口，里面是些晒干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草根和树皮碎屑。

小心地抓起一小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撒进了翻滚的汤水里。

王小露则拿着一把同样熏黑的木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每一次搅动，都只带起几片蔫黄的野菜叶子和一点稀薄的汁水。

火光映着她们愁苦而麻木的脸，动作机械而缓慢，仿佛在做一件早己知道结果、却又不得不做的徒劳之事。

孩子们依偎在父亲和祖母的怀里，大的那个五岁的张铁柱儿子豆豆，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那冒着微薄热气的瓦罐，小嘴无意识地咂巴着。

更小的婴儿佳佳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在襁褓里发出细弱蚊蚋的、断断续续的啼哭，很快又被疲惫的祖母轻轻摇晃着勉强安抚下去。

整个洞窟，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瓦罐里汤水翻滚的咕嘟声，以及伤员沉重而微弱的呼吸声，便只剩下这令人窒息的、饥饿的沉默。

纪寻竹的目光从地上昏迷的父子身上移开，扫过张家众人枯槁的面容和孩子们空洞的眼神，心像被钝刀子反复割着。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和余锦安与余大石和余锦佑那堆小小的行李旁——那是西个同样灰扑扑的包袱，两个稍大些是余大石和余锦佑的，另外两个小些的是她和余锦安的。

之前余大石让每人都背了一个包裹，里面装了些应急的粮食和水，就怕万一走散了，身上空无一物。

“婶子”

纪寻竹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寂静，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

“光吃野菜汤不顶饿。我们包袱里还有些土豆，拿出来添上吧。”

她说着，己经动手解开自己那个包袱的结，又示意余锦安把她的小包袱也打开。

余锦安愣了一下，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土豆！那可是他们省下来救命的粮食！

但她抬眼看到嫂子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地上依旧昏迷的爹和哥，还有张家那几个眼巴巴望着这边、瘦得脱了形的孩子。

她抿了抿嘴，低下头，一声不吭地解开了自己的包袱带子。

几个沾着泥土、圆滚滚、还带着新鲜气息的土豆，被纪寻竹从包袱里拿了出来，放在地上。

一共八个，个头不算太大，但在昏黄的火光下，那的轮廓和泥土的气息，瞬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土豆，嘴唇哆嗦着。

第一个开口，声音又急又尖：

“使不得！寻竹丫头！这…这怎么使得！你们自己也要吃！

大石兄弟和锦佑小子伤成这样，更需要口吃的补补元气！快收起来！收起来！”

她连连摆手，仿佛那土豆是什么烫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