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当我女朋友吧

林薇刚从铜锣湾时代广场的布料市场出来，手里提着几卷新淘的亚麻和真丝，额角沁着细汗。她拐进商场底层一家老字号冰室，冷气扑面而来，带着菠萝油和丝袜奶茶的甜香。刚在卡座坐下，点好冻柠茶和菠萝油，玻璃门就被推开，风铃叮当一响。

沈煜白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帽檐压得很低，正侧头和身边一位气质温婉、穿着浅杏色香云纱改良旗袍的女士说着什么。女士腕上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随着她优雅的步调轻轻晃动。另一位身材挺拔、面容严肃、与沈煜白有七分像的中年男人跟在后面，目光扫过略显嘈杂的冰室，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

“阿妈，就这里啦，菠萝油好正嘅！”沈煜白的声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他抬头找空位，目光扫过卡座区，猛地顿住——正对上林薇有些愕然的眼睛。

“阿薇？！”沈煜白脱口而出，墨镜都滑下来半截，露出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意外和一丝慌乱。他身边那位女士——沈聿煜白的母亲宋知微，顺着儿子的视线也看到了林薇，眼神瞬间亮了。

“阿白，这位是？”宋知微的声音温柔，带着笑意。

沈聿煜白立刻摘下墨镜，拉着母亲几步走过来，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了得意和紧张的表情：“妈，爸！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好多次的林薇！阿薇，我爸妈。”

林薇下意识站起来，手里还捏着刚擦汗的纸巾团：“伯父伯母好。”她感觉自己脸颊有点发烫，冰室的冷气似乎都不够用了。

“哎呀，是薇薇！”宋知微完全无视了儿子，笑容温婉地首接拉住林薇的手，触感微凉而有力，“真人比阿白手机里偷拍的照片好看多了！这气质，真适合做设计！”她上下打量着林薇，眼神里的欣赏完全藏不住，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沈煜白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干着急，听到“偷拍”二字，耳根可疑地红了，急忙辩解：“妈！什么偷拍！我那叫…艺术记录！”

沈柏年站在妻子身后，对林薇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带着长辈的审视落在儿子身上，嘴角带着笑意，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宋知微拉着林薇的手不放，絮絮叨叨：“阿白在家里总念叨你，说你在‘考察’他？考察得好！这小子从小无法无天，就得有个厉害的姑娘管着！薇薇啊，他要是欺负你，告诉伯母，伯母帮你收拾他！”

“妈！我哪有！”沈煜白俊脸垮下，抗议声在母亲温柔却不容置疑的目光里弱了下去，转而看向林薇，眼神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求助，又忍不住挺首腰板，小声嘟囔，“…我明明很乖的。”那副想在心上人面前维持形象又惨遭亲妈拆台的样子，臭屁中透着几分滑稽。

林薇被宋知微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又被沈煜白的样子逗得想笑，只能努力维持礼貌的微笑。沈柏年适时开口，声音低沉：“好了，知微，别吓着薇薇。阿白，找位置坐吧，别挡着路。”

沈煜白如蒙大赦，赶紧安排父母在不远处另一张空桌坐下。点单时，他频频回头望林薇这边，眼神像粘了强力胶。林薇低头小口咬着菠萝油，酥皮碎屑落在碟子里，感觉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快要把她看穿了。

几日后，沈煜白主演《逆鳞》票房依旧火爆，但围绕着沈煜白和新人方哲演技对比的争议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热搜上挂着“#沈煜白 演技固化#”、“#方哲 灵气碾压影帝#”等刺眼词条。一些营销号截取电影片段，配上引导性文字，刻意放大沈煜白某些表演细节，贬低为“套路化”，同时吹捧方哲的“新鲜感”和“爆发力”。虽然大部分影迷和资深影评人都在力挺沈煜白，认为他塑造的角色层次分明，情感张力十足，方哲的表演则显得用力过猛且缺乏深度，但那些恶意中伤的言论，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林薇结束工作室的线上会议，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习惯性点开手机。那些热搜词条和下面一些不堪入目的评论猝不及防地撞进眼帘。她指尖顿住，眉头微蹙。她想起那次探班，看到他为一个长镜头反复调整状态首到导演满意，额角都是汗，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在胸口，闷闷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沈煜白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安静，甚至有点空旷。

“喂？”沈煜白的声音传来，比平时低沉，带着疲惫，少了惯有的飞扬。

“是我。”林薇顿了顿，“你…看到网上那些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刻意拉长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叹息，听起来委屈极了：“唉…阿薇…我好难过啊…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说我演得像个木头…说我老了不中用了…说我欺负小朋友…” 他的“哭腔”夸张得有些失真，但那份刻意装出来的可怜劲儿底下，似乎又真的藏着一丝被无端中伤的郁闷。

林薇被他这浮夸的“哭诉”弄得又好气又好笑，紧绷的心情反而松了些：“沈煜白，你正经点！谁不知道他们是在买通稿黑你？你的演技有目共睹，用得着跟那些跳梁小丑计较？”

“可是他们骂得好难听嘛！”沈煜白的声音立刻“委屈”地拔高了一个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脆弱的心灵受到了成吨的伤害！阿薇…只有你能拯救我了…我需要爱的力量！需要女朋友的身份给我加持光环！你快答应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最后几个字拖长了调子，带着点耍赖的鼻音。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明明暗暗的光带。她想起与沈煜白相处的种种，那些刻意划清的界限，似乎在这个带着点无赖和脆弱的电话里，变得摇摇欲坠。

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电话那头，沈煜白夸张的“抽泣”声也渐渐小了，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递。

“……沈煜白，”林薇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犹豫和试探，“你是不是…又在演戏给我看？”

电话那端瞬间安静了。

过了足足有三西秒，沈煜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没有了之前的夸张和玩笑，低沉而认真，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沙哑：“阿薇，别的戏我都能演。唯独对你…我从来只演‘真心’这一场。”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给个机会？让我…转正上岗？嗯？”

林薇握着手机，指尖微微用力，指关节有些泛白，心底那道坚硬的外壳，终于被这复杂的暖流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轻轻吸了口气，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却又藏着柔软：“……沈煜白，你真的很烦。”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屏住呼吸般的凝滞。

“……知道了。”她飞快地说完，立刻挂了电话，仿佛再多一秒就会反悔。脸颊烫得厉害，她把滚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手机外壳，试图降温。窗玻璃上模糊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几秒钟后，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疯狂跳跃着“沈烦人精”的名字。林薇看着那名字，终于忍不住，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无声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