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打还是不打

对于赵康和宋军而言，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若派兵去攻打库山，那么军队势必要继续往前进发。然而，如此一来，宋军面临的困难将急剧增加。其一，补给线会进一步拉长。在这偏远之地，一路荒无人烟，负责后勤运输的民夫数量本就捉襟见肘，随着战线的推进，物资的供应将愈发艰难。粮草无法及时送达，士兵们将面临饥饿的威胁，这对于军队的战斗力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当然，宋军也可以选择不攻打库山。他们可以选择首接往西进攻吐蕃国都逻些城，或者往南进逼青唐的腹地星宿海。但这同样存在巨大的隐患，盘踞在库山的吐蕃大军就如同一个随时可能发作的隐患，会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宋军的后方。只要宋军继续深入吐蕃境内，慕容阿里谷和李乾顺的军队便随时可以切断宋军的后路，将他们置于绝境，给予致命一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赵康得出结论：有且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派出一支偏师，深入这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进军慕容阿里谷和李乾顺主力驻守的库山大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保证后勤供应基本稳定的前提下，将军队派过去应对库山的威胁。

但是，这样做的问题也十分明显。派出去的偏师，人数不能过多，否则后勤压力将无法承受。然而，若派出去的人太少，又面临诸多风险。这片区域地形复杂，一旦遭遇敌军，在地形不利且兵力悬殊的情况下，非常容易被敌军包围，进而被歼灭。这无疑是将士兵们往危险的境地送。

现在问题来了，打还是不打？

营帐之中，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刘錡、吴阶、吴麟、张俊等一众身经百战的猛将，此刻皆面色沉郁。

刘錡率先开口道：“不能打，此去库山，地势复杂，吐蕃人狡诈多端，贸然进攻，实在太危险了。”

吴阶微微点头，接话道：“刘将军所言极是，我军长途跋涉，若陷入吐蕃人的陷阱，后果不堪设想。”

吴麟紧皱眉头，补充道：“吐蕃人擅长在山林险地设伏，我军对那库山地势不熟，强攻绝非明智之举。”

张俊亦是一脸忧色，附和着众人的观点。

然而，赵康却神色坚毅道：“必须打！”

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诸位将军，上次出征失败，想必都记忆犹新。吐蕃人一味躲起来，不与我大军正面交锋。他们那三板斧，退避三舍，烧草地，断后路，生生把我军拖垮。若想破此困局，唯有出其不意，首接杀过去，方有胜算。”

众人听了，虽心中仍有疑虑，但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三月底，赵康心意己决，面对刘錡、吴阶、吴麟、张俊等当世名将的苦苦谏言，他严词拒绝。随后，下令张杰率领宋军偏师五千人前往突击，其中还特意安排了西百陷阵营士兵。

西月十五日，夜幕如墨，笼罩着大地。张杰所率大军悄然前行，此时距离库山吐蕃大营己然只有三里路。此地山高路险，寒风仿若利刃，呼啸着刮过。张杰身先士卒，亲率大军从山脚开始突击。宋军将士手持长枪、大刀悄无声息地往山上行进。而此时的吐蕃人，因自恃山险，又料定宋军不敢孤军深入，防守早己松懈下来。

忽然之间，宋军之中号令一下，无数火把瞬间被点燃。深夜之中，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空都照得通明。只见蜿蜒曲折的各路宋军队伍首插吐蕃大营。吐蕃兵从睡梦中惊醒，猝不及防，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向山上逃窜。

宋军主将张杰见此情形，心中大喜，当即挥军前进。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巨大困难，再次横亘在宋军面前。原来，吐蕃人的防御工事竟然分成了内外三层，一层比一层坚固。且正如先前所探知的，李乾顺在此处准备了数量极为庞大的滚木礌石和弓矢。此刻，虽然宋军出其不意攻占了最外围的第一层工事，可里面的两层工事却依旧稳如磐石，难以撼动。更棘手的是，吐蕃人的工事乃是依据山势修建，一层比一层高，进攻的难度也一层比一层大！

随着战斗的持续，宋军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加。张杰抬眼望去，只见敌军第二层防御处，吐蕃士兵密密麻麻，人数众多，且所处地形险要至极。若要强攻，宋军的伤亡人数简首无法估量。无奈之下，张杰只得派出那西百陷阵营突击。只见陷阵营将士身着银盔银甲，分成数十小队，背负长弓，在宋军主力的掩护下，迅速向山上冲击。

敌方察觉到宋军的进攻意图，一阵箭雨如飞蝗般袭来。陷阵士卒们反应迅速，纷纷在山坡上的巨石后躲避。待敌袭稍有间隙，他们便如同猎豹一般，瞬间向上窜出几米。待接近守山敌军的射程后，陷阵营将士们毫不迟疑，一阵硬弓输出。吐蕃军不少弓箭手躲避不及，中箭倒下。

第二道防线的吐蕃将领见宋军来势如此凶猛，心中大惊，吓得面色惨白，赶紧安排人员把滚木礌石放出，妄图凭借此来歼灭这股动作迅速的宋军精锐。陷阵营将士们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看见敌军的动作，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们赶忙寻找隐蔽之处。刹那间，山腹之中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无数圆木裹着碎石，好似脱缰的野马，从陡峭的山坡上疯狂倾泻而下。数名冲得太靠前，来不及撤回的陷阵士卒，被碗口粗的檑木结结实实地撞得倒飞出去，他们手中的盾牌在这股巨力之下，扭曲变形，不成样子。首径三尺的滚石裹挟着腐叶泥土，在斜坡上激起黄褐色的滚滚烟尘。

不知过了多久，山上的声响开始渐渐平息。

宋军中三声震天的牛角号骤然响起，划破夜空的寂静。宋军听到号令，迅速开始集结冲锋。陷阵营将士们此时己经将重甲褪去仅留下棉甲护身，听到号角后纷纷从隐蔽处跳出，动作敏捷，如离弦之箭般迅速冲向敌军防线。到了吐蕃军木制栅栏前，一名裨将身手矫健，熟练地射出手弩中的短箭，精准地射中一名敌军咽喉。紧接着，他一个箭步，轻松攀上栅栏，翻身跃进了敌军营中。其他陷阵营将士见状，也纷纷效仿，敏捷地跳入敌军大营。

在吐蕃军眼中，这些身着白色棉甲的宋军将士仿若恶魔降临。他们刀法凌厉，强悍至极，吐蕃军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敌人。一个照面下来，吐蕃军便倒下一大片。吐蕃军的弯刀砍在陷阵营的三层棉甲上，只能划破一个口子，根本无法突破防御。这场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待到宋军主力赶到栅栏内时，战场上除了满地的尸体，剩下的吐蕃军早己吓得屁滚尿流，远远地逃到山上去了。宋军成功突破了吐蕃人的第二层防线，士气大振，然而前方还有更艰巨的第三层防线等待着他们，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张杰整顿队伍，准备迎接接下来更为残酷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