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种师道拜访

赵康一行人在历经艰辛之后终于进入了饱受战火摧残的太原城。

城门洞开的瞬间，一幅凄惨景象映入他们眼帘：满目疮痍的街道上，断壁残垣交错林立，昔日繁华的市井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焦土与废墟。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难民，有的受伤倒地，有的永远沉睡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息。

赵康等人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样的绝境中，太原人并未放弃抵抗。为应对金军可能突破外城的状况，城中百姓和守军同心协力，又修筑了一道坚固的内城防线，以备不时之需。

在城中一处较为完整的院落里，赵康等人见到了太守张孝纯。

张孝纯虽然年岁己高，但精神矍铄，鹤发稀疏梳于顶，银须垂落胸前，脸上皱纹如刻，却双目有神。他见到赵康等人，脸上露出笑容，彼此间没有太多的客套。张孝纯简单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张灏看见父亲无恙，激动得哽咽起来。

张孝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儿押运的物资起了大作用，这正是太原最紧缺的。”

太原城内的战后安置工作，在张孝纯等人的精心组织和有序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展。

战争的结束不意味着一切都能迅速恢复。张孝纯召集将领和官员，布置战后安置的具体方案。

首先搭建尽可能多的临时住所，为无家可归的难民提供遮蔽之所。同时，组织人手清理街道，修复受损的公共设施，恢复城市的基本功能。

此外，关注难民的生活需求。张孝纯安排张灏设立粥棚，向难民发放食物和衣物，确保他们的基本生活得到保障。同时，赵康组织城中大夫和学徒们组建医疗队伍，为受伤的军民提供救治。

为了防止疫病滋生，赵康动员军民一同进行了大规模的卫生防疫行动，清扫街道、消毒水源、掩埋腐尸。同时，鼓励有能力的人们参与到城市修复工作中来，通过劳动换取生活物资。

此外，王禀出动部分军队强化治安力量，维持社会秩序，打击趁乱打劫、欺压良善的行为，使刚刚经历战火的太原城逐渐恢复平静。

在众人的努力下，太原城内的街道逐渐恢复整洁，临时住所也搭建完毕，难民们得到妥善的安置。城市的秩序逐渐恢复，人们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姚古死后，种师中收编了他的士卒根据汴京发来的圣旨安排驻守太原。

赵康和王禀收到朝廷的调令率胜捷军返回汴京，张杰在赵康的建议下编入王禀麾下。

虞允文是西川人，他必须带着舅舅的骸骨回故乡安葬。临别之际，虞允文向赵康承诺道：“康王殿下。待我回到西川，安定家中之事，必定再赴京中拜访。”

赵康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握紧虞允文的手郑重地说：“先生一路保重！”

依依不舍中，虞允文带着赵康安排的西名护卫转身踏上了归途。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渐远，最终消失在远方的尘土之中。

返回汴京之前，赵康特意拜访了张孝纯和种师中。他认真的说道，金军此次是主动撤退，多方情报显示（其实是赵康这名穿越者的未卜先知），金军秋季肯定会再次来袭，请储备好足够的军备物资。张孝纯和种师中深以为然。

六月初，赵康、王禀和张杰带领二千余胜捷军返回汴京，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战后的荒凉。村落破败，土地荒芜。到达汴京后，赵桓下旨，王禀因守卫太原有功，升建武军节度使，京中留守的童贯麾下的三千胜捷军一并由王禀节制。大军驻扎在京城西北面的牟驼冈。

赵桓此举主要是笼络王禀。胜捷军是童贯一手创建，军中将领多感恩童贯的知遇之恩。赵桓为了打击童贯，收复胜捷军，希望能通过扶持王禀来达到目的。

可王禀对童贯却是一片忠心，他向赵桓一再请求赦免童贯。渐渐赵桓对王禀失去耐心，开始冷待。王禀只有将救援童贯的希望放在赵康身上。

赵康因收复宣德府获封太傅，实际上是明升暗降，被剥夺了统兵权。他被赵桓宣召入城后就被皇城司的亲卫监视起来。赵康见形势微妙，更加注意深居简出。

除了日常训练，赵康每日相处最多的便是“结发妻子”邢秉懿。初相见时，赵康还是有些拘谨。好在邢秉懿和之前的赵构也是政治联姻，本就没有多少感情与了解，时间长了，她也渐渐认为赵构本就是这个性格。

随着时日渐长，赵康和邢秉懿相处也开始融洽起来。

邢秉懿空闲时，会来到书房中，带着一卷书，与赵康共同交流。邢秉懿经常向赵康询问古代的故事，或是探讨经典的章句，或是聊聊军国之事。赵康则尽力回答邢秉懿，与邢秉懿分享新颖的现代知识和见解。邢秉懿好奇的问赵康这些知识是哪里学来的，为何以前不曾听他说过。赵康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有时，赵康在院子里锻炼体能，邢秉懿也会坐在亭子里，拿起笔来练习书法。邢秉懿的字迹如她的心灵手巧，优雅而精致。每一笔都如同细细的丝线，细腻而流畅，充满女性特有的柔情和细腻。赵康休息时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邢秉懿，欣赏邢秉懿的才华。每当邢秉懿专注地书写时，她的神情都显得那么认真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好几次，赵康的目光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眼神定在邢秉懿身上，瞧得目不转睛。邢秉懿哪经得起这般炽热注视，白皙的面庞瞬间泛起如霞的绯红，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赵康忍不住只得向天上一拱手，告一声得罪了，便走上前去搂住邢秉懿的细腰……

邢秉懿回到娘家时，她会与妹妹们谈论起家里的琐事。有一次，邢秉懿告诉赵康，妹妹们曾好奇地问邢秉懿：“听说姐姐家有个木人桩子，那是做什么的呀？”邢秉懿笑着告诉她们木人桩是赵康用来练习武功的道具。妹妹们听后，都对木人桩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希望能有机会一睹其风采。

邢秉懿有个陪嫁的丫鬟，年仅十余岁，梳着双髻，喜欢身着深绿布裙，看上去既稚嫩又可爱。有一天，她将大米熬成米汤，放凉后再把蒸煮好的热米饭倒进去少许，然后放上红糖再满满地盛了一碗。赵康刚好从外面回来，看见那的甜米汤，便想尝尝。可她却紧紧地拿着碗，小脸上满是倔强，不肯给赵康。这一幕被邢秉懿看见了，她不禁笑了起来，觉得两人的较劲十分有趣。

邢秉懿经常让这个小丫鬟靠在小桌旁吃饭，每当这时，赵康都会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细节：丫鬟吃饭时，她的眼眶会微微颤动，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邢秉懿便会因为这个细节一边吃饭一边噗嗤噗嗤的笑。

上一世，赵康仿若置身不停歇的陀螺，被繁重的任务压得无暇他顾，恋爱更是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而近来这段居家的日子，时光仿佛慢下了匆忙的脚步，晨起有暖煦阳光轻柔相伴，夜幕有璀璨星辰温柔守护，三餐琐事的日常，竟让他心底盈满了从未体会过的幸福，同时也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羁绊。

但是，此刻在皇宫内就没这么温馨了。

赵桓为了确保自己对政权的掌控，不仅在其父亲宋徽宗赵佶身边安插了像谭世绩和李熙靖这样的“忠孝大节者”，还命令他们每天向赵佶传达自己的意愿，实际上就是要赵佶彻底退出政治舞台，不再干预朝政。

为了严密监视赵佶的一举一动，赵桓还下令每天上报赵佶的日常起居和平安状况。这种看似关心实则监视的做法，让赵佶感到十分压抑。然而，赵佶似乎并未完全放弃自己的影响力，他仍然尝试通过赏赐财物来收买人心，但这一举动很快就被赵桓识破并制止。

赵佶身为太上皇帝，面对这样的处境，心中自然充满了不满和愤懑。他在给赵桓的信中，甚至自称“老拙”，对赵桓的称呼也显得颇为冷淡，这足以看出他心中的不满。

赵佶曾提出前往洛阳，甚至想要亲自治兵，但赵桓出于警惕和权力控制的考虑，坚决拒绝了这些请求。

两人的紧张关系在赵佶的生日那天达到了顶点。赵桓前往龙德宫为赵佶祝寿时，被大臣暗示赵佶可能会用毒酒害他，于是他果断拒绝饮酒并退席，这使得赵佶愤怒地号哭入宫。

次日，赵桓发布黄榜，抓捕那些在两宫之间传播谣言的间谍，这明显是针对赵佶的举动，从此两宫之间的情感彻底断绝。

大臣们从这天起就再也没有见过宋徽宗赵佶，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宋国的内斗开展得轰轰烈烈，这些统治者似乎己经完全忘记了年初的金兵入侵。

赵桓更是轻信和议，不修战备，朝廷被主和派所控制，而李纲等主战大臣相继被贬官。

时间来到八月，赵康这只小蝴蝶的到来没能影响金国的大计。

金军以太原、河间、中山三镇未能交割为借口，再次大举南下。这条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宋国的朝廷和百姓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这一次，金国的野心更为膨胀，他们派遣了两路大军共计十六万人，分别从西、东两个方向，夹击宋国的领土。

完颜宗翰率领的西路军，自西京出发，势如破竹地向太原逼近。面对金军的猛攻，种师中率领城内的军民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虽然金军兵力强大，攻势凌厉，但在种师中的指挥下，太原城始终屹立不倒。

与此同时，完颜宗望率领的东路军也在保州一带展开了攻势。他们迅速攻占了真定，将战火蔓延到了河北地区。面对金军的凌厉攻势，宋廷上下一片慌乱。他们急忙派遣使者前去求和，希望能够平息这场战争。然而，金军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一面假装答应和议，一面继续向汴京进军。

十一月，金东路军兵锋首指黄河，这一消息让宋廷的求和幻想彻底破灭。他们明白，战争己经无法避免。于是，宋廷急忙调兵遣将，准备迎战。宋军将领折彦质统领的二万大军，以及李回率领的万余士兵，在黄河南岸布下防线，试图阻止金军渡河南下。同时，范讷统领的一万大军也驻守滑州、浚州，准备阻击金东路军。

然而，金军的战术灵活多变，他们并没有按照宋军的预期行动。东路军见宋军有备，便转而攻打恩州，然后迅速向大名进军。在李固渡，他们成功地渡过了黄河，继续向汴京逼近。而西路军则在完颜宗翰的指挥下分兵南下，完颜娄室率领五千精锐前往潼关，宋国守军不战而逃，于是金军得以轻松扼守潼关阻挡住宋国精锐西军。

赵桓没有办法，只得再派使者李棁向金军求和。李税表现差劲得无以复加，一进金营，看到排列整齐的金兵弓上弦刀出鞘、横眉立目的凶恶相，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跪着用膝盖前行“北面再拜”，完颜宗望大马金刀地坐在帐中，狂妄的答复：“我欲灭宋，与宋何干！”言罢，哈哈大笑。李棁只得悻悻而归。

宋国的软弱加大了金军的胃口，完颜宗望到达汴京后立即下令攻城。战斗激烈异常，金兵如连绵不绝的浪潮一样涌来。宋军则先用床弩阻击，对冲过床子弩箭雨的金兵再施以神臂弓，就算金兵拼死拼活地冲到城墙边，还有滚石擂木在等着他们。一场大战下来，金兵伤亡数千人，攻城战具云梯也被烧毁数十架。

然而，就在京城军民打了胜仗的时候，赵桓却在李邦彦的劝说之下，准备继续向金国提出议和。为了讨好金人，赵桓下诏在京城大肆搜刮民间的金银。官府在搜刮金银时，把倡优之家的财产全部充公，想想这些人每天赔笑接客，赚了些钱财，惹着谁了？但是现在没人和你讲理，谁要是敢把金银隐藏起来，就要军法从事。

赵桓自己不敢抵抗，却要全体百姓来买单，而且你敢不买单就杀头，有比这个还不讲理的事吗？尽管不讲理，可京城里的百姓没有动乱，丁壮仍在协助宋军守城。老百姓还在期望朝廷能带领他们战胜异族的侵略。

然而，他们善良的愿望再一次落空。

赵桓在给金军送出了第一批金银后就开始忧虑金国撤军后的权力危机。赵桓始终担忧声望日益上涨的赵康，他招来李彦邦和白时中商量对策。

白时中道：“我有一人介绍给官家，或可解官家忧愁。”

赵桓大喜，赶紧说道：“快快有请。”

午时刚过，负责京城防卫的同知枢密院孙傅匆匆带着一人赶到垂拱殿。

此人须发微白，但目光仍炯炯有神。他身着深色道袍，腰间束着一条宽宽的布带，脚下踏着古朴的云履鞋。

此人叩拜赵桓后说道：“贫道郭京，可助官家退却金兵。”

随后此人又自称身怀道教“六甲法”，可召“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天兵组成大阵生擒金囯主将。

赵桓坐在御座上听郭京夸夸其谈，他还没明白白时中介绍此人的目的，神兵天降之说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但郭京接下来的话却让赵桓来了兴趣。

只听郭京继续说道：“但是此法有一要旨，需找寻一名具有皇室血脉的勇士独自前往沙场引导天兵降临。”

赵桓面对金人愚蠢无比，但一涉及到内斗，立刻智商拉满。他立马接口问道：“独身前往战场引导天兵岂不是很危险，若天兵不至怎么办？”

郭京含笑答道：“贫道自幼学习道法，未有失算。只要此人心诚不惧，天兵定可如期降临，击败金兵，擒拿敌帅。”

赵桓目光微动，看了下白时中，以示赞赏。他说道：“既如此，明日朝堂上议定召天兵的皇子人选。”

言毕，赵桓对郭京授以官职，赐以金帛。准其立即在汴京城头设坛。待明日人选选定，即刻做法，以解京城之围。

次日早朝，赵桓召集大臣商议，在李彦邦和白时中等人大力支持下，多数人认为召唤天兵非赵康不可。

待得议定，赵桓一脸忧戚，他叹气道：“金军势大，为了解黎民之苦，九弟又要以身涉险了。”

白时中连忙出列奏道：“康王勇武，只要心诚，必能全胜而归。官家仁义，无需太过担忧。”

赵桓点点头，说道：“只能如此，望各位和都进奏院向太学士子及军民百姓，释疑解惑，俾其明了真相，安定人心。”

言罢，赵桓转入后室，写下诏书，下旨让赵康出城请召天兵。

金军再次南侵的消息也触动了赵康。

随着对这个新世界的了解，以前历史课本上的内容都变成了鲜活的体验。赵康与生俱来的责任感随着靖康之乱节点的日益逼近开始剧烈跳动，出世与入世两种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折磨着赵康。

正当赵康有些迷茫时，种师道上门求见了。

按理说，种师道这样老成持重的元老是不会轻易拜访皇室子弟的。

但他前段时间收到了种师中的来信。

对于亲弟弟的救命之恩，他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上门道谢。

赵康在院内花园中接待了种师道，两人悠然品茶，茶香与花香交织，营造出一种宁静。

种师道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对赵康说道：“康王殿下营救师中时实在出色，如赵子龙再世，浑身是胆，令人钦佩。”

赵康微微一笑，谦虚地回应道：“种帅过奖了，我可不及种帅智勇双全之万一。”

种师道放下茶杯，心中似有所想，缓缓说道：“我观康王殿下近日似乎心事重重，郁郁不欢，似有难言之隐。”

赵康轻轻叹了口气，道：“确有一些琐事烦心，但并无大碍。”

种师道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天降大任于斯人，若不顺应天命，则是大不韪。康王殿下，你身负皇室血脉，当以国家社稷为重。”

赵康心中一动，感觉种师道话里有话，于是拱手请教道：“请种帅明示。”

种师道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很大的决心，沉声道：“殿下心怀仁爱，不愿参与争斗，这是人之常情。然而，如今金人再度南侵。战争己无可避免。既如此，我们不如主动出击，掌握先机。我种师道愿为殿下后盾，共同抵御外敌，保卫家国。”

赵康闻言，心跳猛地加快。他揣摩着种师道的话语，心中暗想：种帅此番话语，莫非是在暗示他应该挺身而出，积极掌握全局，主导抗金大业吗？

赵康正在胡思乱想，门口护卫过来通报，圣旨到，请康王殿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