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对着正主吹彩虹屁，哥们你有点东西

第二天，郭导的脸黑得像锅底。

这两个没有专业素养的家伙，昨天居然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你俩，去小排练室，今天不把词对顺了，谁也别想收工！”他手里的大喇叭差点怼到江叙白脸上。

江叙白脖子一梗，没吭声，转身就走。

今夏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是被押赴刑场的犯人，而前面那个是负责行刑的刽子手。

排练室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化学物质。

江叙白把剧本往桌上一丢，拉开椅子坐下，两条长腿架在桌沿上，摆出一副“别惹我”的架势。

今夏默默坐到离他最远的角落，打开剧本，假装自己是块专心致志的木头。

“咳。”

江叙白清了下嗓子。

今夏眼皮都没抬。

“从昨天那场开始。”他用下巴点了点剧本。

“哪场？是你让我模仿温漾，结果被我骂到宕机的那一场吗？”

“你！今夏！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江叙白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向后滑出半米。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一步以内。

今夏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和他身上那股子还没散尽的怒火。

她以为他又要开启吵架模式。

没想到，江叙白只是瞪着她，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先对戏。”

哟，居然忍住了。

今夏心里吹了个口哨。

行，对戏就对戏，谁怕谁。

今天要是不把你按在地上摩擦，我就不叫温漾……哦不，今夏！

“来，识破身份那场。”江叙白坐回椅子上，重新进入状态，“我先来。”

他垂下眼，再抬起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不再是那个脾气火爆的顶流小爷，而是剧本里那个运筹帷幄、识破一切的恶魔。

“你以为，换张脸，就能抹掉所有过去？”

他没有夸张的动作，只是一个细微的抬手，整理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袖口。

带着一种上位者独有的、看穿猎物的轻慢与残忍。

今夏愣住了。

这小子……有两下子啊。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念台词了，这是在塑造人物。

这个整理袖口的动作，剧本上根本没有。

这是他自己的设计。

一个动作，就把人物的自负、掌控欲和那一点点的洁癖全演出来了。

“到你了。”江叙白提醒她。

今夏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江叙白，第一次，把他从一个“资本家的丑孩子”的标签里剥离出来，重新审视。

“你怎么……会这么演？”今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什么怎么演？”江叙白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模样，“这不是基本功吗？”

“你管这叫基本功？”今夏差点气笑了，“你那个整理袖口的动作，谁教你的？”

“还需要教？”江叙白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看也看会了。”

“看谁？”

“温漾啊。”江叙白说得理所当然，“她在《暗影》里演那个双面间谍，每次杀人前，都会擦拭自己的指甲。这是角色对罪恶的一种洁癖式告解。动作不同，但逻辑是通的。一个极度自信的人，在掌控全局的时候，会下意识整理自己的‘羽毛’。这是演员的自我修养，懂？”

今夏的脑子“嗡”一下。

《暗影》那个擦指甲的动作，是她当年和导演在片场临时起意加的，连剧本都没写进去。

那是她对角色最深层次的理解，是她藏在表演里的私货。

这个秘密，除了当年的导演，几乎无人知晓。

而现在，江叙白，这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隔着二十五年的时光，隔着一块屏幕，精准地剖析出了她当年的所有心路历程。

他不是在模仿，他是在理解。

用一个信徒最虔诚的方式，去拆解、分析、学习他心中的神。

“你……”今夏一时语塞。

“怎么？被我的专业折服了？”江叙白得意地扬起下巴，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告诉你，温漾的每一部戏，每一个镜头，我都能给你分析得明明白白。她为什么在这里停顿五秒，为什么那个镜头里只用左脸对着镜头，为什么那句台词要故意破音……我闭着眼睛都能给你讲出来！”

他站起来，像个急于炫耀自己宝贝玩具的小孩。

“你也不想想，我爸可是江国盛。我从小就在片场泡大的！从小，我爸就告诉我，温漾就是为镜头而生的天才！她的表演，我从小就开始研究，不是技巧，是艺术！是信仰！”

今夏看着他那副狂热又骄傲的样子，心里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烦躁，忽然就散了。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比打在棉花上还难受。

是你想跟人干架，结果对方突然掏出你的等身大海报，声泪俱下地给你朗诵了一篇八千字的彩虹屁。

这架还怎么吵？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是温漾粉丝后援会会长，宇宙第一铁粉，行了吧？”今夏摆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什么会长？我是她唯一的亲传弟子！”江叙白不服气地纠正。

今夏翻了个白眼：“人家收你了吗？自封的吧？”

“心领神会！懂不懂？我们搞艺术的，讲究的是精神传承！”江叙白据理力争。

今夏懒得理他，拿起剧本：“继续，下一句。”

江叙白也坐了回去，两人你来我往，重新对起词来。

气氛，似乎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今夏发现，跟一个真正懂戏的对手演戏，是一件非常爽的事情。

她抛出去的每一个梗，他都能接住，并且用一种更高能的方式抛回来。

两个角色在戏里互相试探、撕咬、拉扯。

两个演员在戏外，也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专业切磋。

“停！”今夏喊停，“这里，你情绪给得太满了。”

“满吗？他己经发现自己被骗了，愤怒是正常的。”江叙白反驳。

“是正常，但不是最好。”今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这个角色，自负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发现被骗，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耻辱。一种‘我居然会被你这种蠢货骗了’的自我怀疑和恼羞成怒。所以，你的反应不该是外放的吼叫，而是内收的，像一把火在胸口烧，但脸上必须是冰。懂？”

江叙白愣愣地看着她。

看着她分析角色时，眼睛里那种光。

那不是一个新人该有的东西。

那是属于掌控者的自信。

和温漾，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懂了。”

“再来。”

两人重新开始。

这一次，江叙白完全按照今夏说的方式去处理，效果果然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排练室里，只剩下两人对白的声音。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郭导不放心地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江叙白搬着椅子凑到今夏旁边，两人头挨着头，对着一本剧本激烈讨论的场景。

“这里，我觉得应该这样……”

“不对，你逻辑不通，人物这个时候最恨的不是她，是他自己……”

郭导愣在门口，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还是早上那两个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的冤家吗？

他悄悄地退了出去，还体贴地把门带上。

“行了。”今夏合上剧本，伸了个懒腰，“今天就到这儿吧，江老师讲课辛苦了。”

“哼，”江叙白把椅子搬回原位，嘴上不饶人，“知道就好。我的课，可是很贵的。”

“哦？”今夏挑眉，学我说话？

“多少钱一节？我看看我付不付得起。”

江叙白走到她面前，忽然俯下身，双手撑在她坐的沙发扶手上，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域里。

“我的课，不收钱。”他盯着她的眼睛，“只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