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拱门

午后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莉莉丝·深渊之裔·诺瓦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两条包裹在新哥特裙黑色天鹅绒里的纤细小腿悬空轻晃。她正专注地对付着手中那根珍贵的蜜汁松茸，小口小口地啃着，如同品味着世间最稀有的珍宝。琥珀色的松茸肉质晶莹，散发出纯净而深邃的森林气息，每一口都带来极致的鲜美，仿佛浓缩了整个世界的精华。确实，任何凡俗的烹饪在它面前都显得多余。

“小煤球。”她咽下一小块松茸，声音依旧带着惯常的清冷，但紫眸微垂，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主人的关切。

她脚边的阴影一阵蠕动，一个拳头大小、长着蝙蝠翅膀的黑色绒球艰难地从中“挤”了出来。它不像往常那样活泼地漂浮，而是蔫蔫地趴在地上，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阿…阿嚏！”一个喷嚏让它整个球都弹了起来，两粒点状的眼睛显得水汪汪的，甚至有两道半透明的、粘稠的“鼻涕”（或许是某种魔力凝结物）从它那并不存在的鼻孔位置挂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又滑稽。“怎…怎么了莉莉丝大人……”它的声音比平时更尖细微弱，像只冻坏了的小老鼠。

莉莉丝停下进食，小巧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在那瑟瑟发抖的小东西身上停留了片刻。“你的病还没好啊……”她的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又啃了一口松茸，细细咀嚼着那无与伦比的鲜美，“……而且怎么更严重了？”那丝微不可查的关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平静的水面下漾开细微的涟漪，并未改变她淡漠的表情，却让话语的尾音带上了一点属于主人的、真实的困惑。

“呜呜呜……我不要放血治疗……阿嚏！！”小煤球把自己缩得更小一团，黑绒球上的小翅膀都耷拉了下来，对某种传统而可怕的“疗法”充满了恐惧，又是一个喷嚏让它滚了半圈。

“你想啥呢……小笨蛋！”莉莉丝那紫水晶般的眸子里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无奈又好笑的微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伸出纤细的食指，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力道，轻轻弹在小煤球那冰凉颤抖的额头上。“噗”地一声轻响，小煤球连抗议都来不及发出，便重新化作一团模糊的阴影，融回了莉莉丝脚边的影子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委屈巴巴的魔力波动。

莉莉丝吃完了最后一口松茸，指尖残留的异香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她轻盈地从树枝上跃下，崭新的哥特裙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没有沾染一丝尘土。她象征性地拍了拍裙摆。

“不过……”她自言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人类的医生……”她微微摇头，银色的双马尾随之轻晃，紫眸中闪过一丝对凡人医术的不屑与笃定，“应该没什么办法。”她抬起小脸，望向被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眼神变得坚定而充满目的性。

“那就找专业的吧！”

话音未落，她背后那件精致的哥特裙背部猛地撕裂开来——并非布料破碎，而是如同开启了一道深邃的虚空门户。一对巨大、狰狞、覆盖着漆黑鳞片与坚韧皮膜的蝠翼，瞬间舒展开来！翼展远超她娇小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翼膜上隐约流动着暗红色的纹路，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没有助跑，没有蓄力。莉莉丝只是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下一刻，她娇小的身影己如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裹挟着强大的风压，首冲云霄！巨大的蝠翼扇动，卷起狂暴的气流，吹得下方林木剧烈摇摆，落叶纷飞。那道黑影以凡人无法理解的速度，瞬间没入高天之上厚重的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

高空，罡风凛冽，云海翻腾。

莉莉丝悬停在稀薄的空气中，巨大的蝠翼缓慢而有力地扇动着，维持着绝对的平衡。她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紫眸，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视着下方无边无际、形态各异的云层。狂风卷起她银色的双马尾和哥特裙的蕾丝边角，猎猎作响，她却纹丝不动，仿佛脚下踩着坚实的大地。

“嗯……”她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困惑，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捕捉着空气中某种极其微弱的、非物理性的信标，“应该就在附近啊……”

就在这时，一朵体积庞大、内部不断闪烁着蓝紫色电光、翻滚着沉闷雷声的漆黑雷雨云，如同一个不怀好意的庞然巨兽，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从她侧后方飘了过来。厚重的云体内部，电蛇狂舞，酝酿着毁灭性的力量。

莉莉丝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这朵不寻常的雷云。紫眸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亮起一丝“找到了”的满意光芒。

“哦！”她清脆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依然清晰，“在这儿呢！”

话音未落，她背后的蝠翼猛地一收，娇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主动地朝着那翻滚着恐怖雷霆的漆黑云团中心——那电光最密集、能量最狂暴的核心区域——一头扎了进去！

狂暴的电流瞬间包裹了她，足以将钢铁战舰撕碎的飓风在她耳边怒吼。然而，所有的毁灭性能量在触及她身体表面那层若有若无的阴影时，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她像一颗投入沸水的石子，在雷暴的核心畅通无阻。

穿过狂暴的能量乱流，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在雷雨云最核心、最平静的奇异空间里，悬浮着一扇门。

一扇难以用凡间尺度衡量的巨门！

它并非由凡俗的金银或石材构筑，而是由无数跃动的、纯粹的金色光粒子汇聚而成。每一粒光点都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太阳的能量，它们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流动、旋转，共同勾勒出庞大无比的门扉轮廓。门框上流淌着液态黄金般的光辉，门扉本身则像是由凝固的晨曦铸造，散发着温暖、神圣、却又带着无尽威严的磅礴气息。它静静地矗立在这片狂暴雷云的中心，如同隔绝两个世界的界碑，巨大得让人心生渺小与敬畏。

莉莉丝悬停在这扇辉煌得令人目眩的神之门户前，银发在神圣光辉的照耀下反射着冷冽的光泽，崭新的哥特裙在纯净的光粒子流中显得愈发深邃神秘。

她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惊叹或虔诚，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然后，在足以让任何凡物顶礼膜拜的神圣光辉中，这位小小的返祖真祖，抬起了她那穿着精致小皮鞋的脚。

没有酝酿，没有犹豫。

对着那由纯粹光粒子构成、散发着无尽神威的巨门中心，她随意地、甚至带着点嫌弃意味地——

一脚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