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未亡人

“小玫……小玫!”

少年从噩梦中惊醒，大声地喘着粗气。

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小酒馆二楼的简陋卧室，而是洁白的天花板。

西周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的生命检测设备发出有规律的“嘀嘀”声。

低头看去，身上原本破烂肮脏的白衬衫黑马甲己经换成了蓝白条的病服。

轻轻举起左手，手背上连接着一根点滴的输液管，无名指上的银制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下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戒指印。

“嘎巴——”

耳边传来一声咬开水果的脆响，接着是肆意的咀嚼声和吞咽声。

少年缓缓转过头去，一抹亮红色的身影第一次进入他的眼帘，是一名年轻女子坐在病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醒了?啊呜——”

女子见少年睁开眼看着自己，只是敷衍地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又虔诚地用力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细细咀嚼。

女子手中的苹果显然品质很高，深红色的外皮未曾削去，果肉在女子的啃咬下显得水份充盈，脆感十足。

许久未曾进食喝水的少年也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想吃吗?熵影军团特贡的朱果，稀罕物。”

女子将最后一口果肉咽下，将几乎不剩任何果肉的果核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中，看着少年微笑地说道。

少年却僵硬地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只是轻微蠕动的喉结似乎出卖了他的想法。

红衣女子知道少年刚刚经历了某些难言的悲惨事件，也不强迫他说话，只是拿出一台微型的掌上电脑，一边浏览一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些什么:

“黎城，地属格林区，本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4月1日晚11点11分，被一只β级异端操控两千多δ级异端袭击，城中1321名居民，死亡人数1320名，幸存者1名。”

女子语气平静，就像在播报一条毫不相干的新闻一般。

少年听着女子口中的数字，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只是呼吸渐渐粗重，眼白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通红的血丝。

“幸存者程烬，18岁，两年多前来到黎城，玫瑰酒馆的服务生。被支援小队发现时生命体征微弱，而包括β级在内所有异端都死在其周围，尸体支离破碎。

幸存者身上检测出大量本人血迹，却无任何伤痕，怀中抱着……半具女子的尸体……”

“够了!”

程烬突然坐起身，怒视着红衣女子，气喘如雷。

红衣女子被打断，却并未生气，只是轻轻收起手中的微型电脑，微笑地看着愤怒的少年。

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随后无力地瘫倒在病床上，抬起右手遮住双眼，不再言语。

“你好像，很愤怒，对你的救命恩人?”

“……”

“黎城作为绝对安全区，没有设置驻军，我们从三千公里之外的虞城赶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

“那些异端，是你杀的吗?”

女子如水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审视着沉默的少年。

“我……不知道……”

见少年终于能正常沟通，女子也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是你做的，那你的异能等级，可能己经达到了B级……甚至是和我一样的A级。”

“……”

少年听不懂什么异能，什么等级，只能恢复了沉默。

“程烬，你是黎城唯一的幸存者，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诅咒。”

少年的呼吸一窒，遮着双眼的右手轻轻放下，眼中的泪水终于失去了阻碍，像溪流般奔涌而出。

“唉……”

红衣女子将手放在作战服的侧面，原本没有丝毫缝隙的作战服，突然显现出一个口袋。

女子从口袋中，轻轻拿出一对内环上刻着字银制的戒指。

少年余光中看到这熟悉的银芒，瞳孔瞬间收缩。

“叮——”

女子像抛硬币一般，将其中一枚较小的戒指抛出，戒指在空中旋转了数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少年的胸口。

少年颤抖着将戒指捧在手心，看着内环上的「玫」字，双目逐渐失神，刻在脑海中记忆不断袭来。

“「玫」，就是你怀中女人的名字吧?”

红衣少女手指把玩着另一枚戒指说道。

“她叫白玫，是我的恩人，我的姐姐，我的爱人，我的……天使。”

少年依旧看着手中的戒指，口中喃喃说着。

“你们刚刚结婚吗？”

“嗯。”

“可是她死了，不是吗？”

“嗯。”

“被异端的手炮炸成了两段，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嗯。”

“所以，你还想做些什么吗?”

“……”

“或者，我这么说，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转过头来，看着眼前女子清丽的脸庞，注视着她略带红色的瞳孔。

“有。”

“说说看。”

“我想……把它们……把异端，一只一只，全部杀死，我知道它们有些是有思维的，我会用上最残忍的手段，让它们……生不如死……”

少年的语气中逐渐冷酷，双目泛着血色的光芒，残忍而疯狂。

“β级以上的异端，很强大。”

“那我就比它们更强大!”

“你可能会死，甚至同样生不如死。”

“我不在乎，我己经死过一次了，也早就身处地狱。”

少年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白芒，身边的六边形蓝光也一闪而逝。

红衣女子缓缓站起身来，高挑的身形挡住了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如同逆着光的红色神明一般。

“程烬，这个世界早己支离破碎，我们能选择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苟延残喘，虚无度日，也许某一天就匆匆死在异端的脚下。

或者，如果你还有血性，你还想复仇，那就加入我们，用异端的血，去救赎自己残缺的灵魂!”

少年逆着光，看不清女子的神情，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早就没得选了，既然它们把我推进地狱，那在我死之前，就只想把它们也一起拖进来。”

“呵呵。”

女子似乎很开心地笑了，对着病床上的少年伸出一只手来。

“「Vega」组织熵影军团，鹰级小队神焰队长——沈星阑，很高兴认识你。”

少年看到阳光下向自己伸出的手，犹豫了一秒，随后同样伸出手来，轻轻握住。

“未亡人——程烬。”

……

……

……

【可公开信息:

「Vega」组织:

由幸存者人类组成的异端抵抗组织，包括政府、常规军队、熵影军团等。

「Vega」可译作织女星，它是天琴座中最明亮的恒星，也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