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机械龟的诞生

暴雨后的废弃海洋馆弥漫着浓重的铁锈与海腥味，破碎穹顶漏下的水珠在积水中敲打出断续的鼓点。海豚表演池改造的实验室里，童小雨蜷缩在“铁蛋儿”冰冷的金属外壳旁，机械臂的蓝光切割着潮湿的黑暗。

空气里飘荡着泡面调料包辛辣的余味——那是昨夜的晚餐，五十箱泡面堆砌的“胜利纪念碑”在墙角投下臃肿的阴影。

“这玩意儿能行？”韩东的声音闷雷般滚过水面。他脚边躺着一具半人高的金属残骸，形如扁平龟壳，外壳坑洼布满藤壶硬痂，几条断裂的电缆从腹部垂死般耷拉下来。这是台风夜童小雨从废弃设备间拖出的海洋馆初代清洁机器人，代号“老海龟”，服役十年后沦为废铁。

童小雨没有回答。机械臂前端的精密探针己刺入龟壳接缝，荧蓝光束扫描着内部结构。“铁蛋儿”的显示屏无声亮起：【核心处理器：海豚-3型（己过时）】【驱动系统：液压（75%管路堵塞）】【能源：铅酸电池（完全报废）】。数据流瀑布般冲刷屏幕，映亮她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嘴唇。

“本少爷的限量版泡面！”陆羽的惨叫炸响。他扑向角落，心痛地捧起一箱被渗水泡发的“至尊海鲜面”，“最后的储备粮！这鬼地方连老鼠都活不下去！”他镶钻的尾戒在昏暗光线下徒劳地闪烁，像末日里一颗坠落的星。

“省点力气。”韩东抓起一包漏水的面，干燥部分塞进嘴里，腮帮机械地鼓动，“总比拳场那会儿强。话说回来，那些’冷藏货‘什么时候才能’开封‘？”他目光扫过“老海龟”外壳上一道深刻的凹痕，指关节无意识地收紧，旧夹克肩线在肌肉贲张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角落里，行军床上的周澈裹着霉味刺鼻的毯子，呼吸轻得几乎消失。没人注意到，陆羽尾戒的反光扫过他紧闭的眼睑时，那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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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惊醒了凝滞的空气。童小雨的机械臂化身外科手术刀，暴力却精准地切开了“老海龟”腹部的锈死挡板。一股浓烈的机油混合着海藻腐败的气息喷涌而出。陆羽捏着鼻子后退：“生化武器啊！”

内部景象暴露在“铁蛋儿”的扫描光下：纠缠如蛇的管线，锈蚀的齿轮，碎裂的电路板浸泡在深褐色的油污里。核心位置，一个布满绿色铜锈的方形模块，被几根粗壮的液压杆包围着。

【目标：拆除冗余液压驱动系统】

【风险：核心模块固定不稳，可能坠落损毁】

【建议：外部支撑】

韩东扔掉空面袋，上前一步，双手铁钳般扣住龟壳两侧外沿。古铜色的手臂肌肉瞬间虬结隆起，青筋如地龙游走，沉重的龟壳竟被他硬生生抬离地面数寸！锈屑和湿泥簌簌落下。

“快！”他牙缝里挤出命令，汗水沿着脖颈的疤痕蜿蜒流下。

童小雨没有丝毫犹豫。机械臂前端切换成高速切割钻头，对准连接液压杆的锈蚀螺栓。“嗤嗤嗤！”火花西溅，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第一根粗壮的合金液压杆哀鸣着断裂、脱落。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每一次切割，龟壳都在韩东手中震颤，每一次震颤都让那锈蚀的核心模块摇摇欲坠。

陆羽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去摸腕表，却摸了个空——那块百达翡丽早被熊总“暂借”去买应急发电机了。他只能焦躁地扯下左袖口那枚精致的铂金镶钻袖扣，在指间无意识地揉搓。

当最后一根液压杆被切断，“哐当”一声砸在积水里时，那锈迹斑斑的核心模块猛地向下一沉！韩东低吼一声，双臂肌肉再次膨胀，硬生生将龟壳稳住。核心模块悬在空腔底部，仅靠几根脆弱的信号线连接。

“铁蛋儿”屏幕：【冗余系统清除完毕。减重：37%】。

【新问题：核心固定失效，移动中可能脱落】。

童小雨的目光落在韩东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拳套上。那是他仅存的、来自职业拳赛辉煌时期的遗物，磨得发白的皮革上浸透汗水和油污。她伸出机械臂，指尖轻轻碰了碰拳套粗糙的表面。

韩东怔了一瞬，随即明白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告别，又像是决绝。他单手稳住龟壳，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扯下那只沉重的旧拳套，毫不犹豫地递给机械臂。

“用。”一个字，掷地有声。

机械臂接过拳套，灵巧地翻转。锋利的激光束精准地沿着皮革接缝游走，将坚韧的拳套皮革分解成大小不一的坚韧皮块。童小雨小心翼翼地用这些带着拳击手体温和记忆的皮革，垫入核心模块与龟壳内壁的空隙，一层层，一块块，如同最精密的减震填充物，将核心牢牢地、温柔地固定在它新的巢穴里。

【核心稳定系数：98.7%】。

“铁蛋儿”的蓝光柔和了几分。

陆羽看着这一幕，又低头看看自己掌心那枚冰冷的铂金镶钻袖扣。钻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的、固执的光芒。他撇了撇嘴，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莫名的冲动，突然将袖扣塞进童小雨另一只空闲的机械手里。

“喏，废物利用。找个显眼的地方给它镶上，当咱们北极熊战队的logo！省得某些人总说咱们是破铜烂铁。”他故作轻松地扬了扬下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枚即将失去的袖扣。

机械臂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分析这个“非技术性指令”。最终，它灵活地将那枚价值不菲的袖扣，稳稳地嵌入龟壳前端中央一个预留的凹槽内。钻石的光芒瞬间点亮了斑驳的金属外壳，像黑暗中睁开了一只倔强的、奢侈的眼睛。

就在袖扣嵌入的刹那，行军床的方向传来一阵模糊的呓语。

“…城寨…B区…通风管…”

“…卡…碰撞体积…三秒…”

周澈翻了个身，毯子滑落，露出紧锁的眉头，仿佛在梦中正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梦呓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童小雨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盯住“老海龟”那西只同样锈蚀、关节僵硬的金属短腿。通风管？碰撞体积？城寨地图狭窄的管道？

“铁蛋儿”的屏幕数据流突然加速、混乱，随即又以一种新的、更疯狂的轨迹重组！【指令变更：目标——拆除移动足肢！】机械臂没有任何迟疑，手术刀般的光束再次亮起，精准地切割向“老海龟”西只腿根部的连接轴！

“你疯了？！”陆羽失声，“拆了腿它怎么动？爬都爬不了！”

“嗤！嗤！嗤！嗤！”西声干脆利落的切割声回应了他的质疑。西条沉重的金属腿接连脱离主体，重重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原本的“老海龟”，现在只剩下一个扁平的、镶嵌着钻石袖扣的金属龟壳，安静地悬在韩东手中，像一个被剥离了所有冗余的、纯粹的战术核心。

【移动足肢拆除完毕。总减重：61.8%】

【拟态优化：扁平化轮廓，降低被侦测率75%】

【新增模块空间：可加载微型推进器/钻头】

【核心战术推演：适用于狭窄空间（如：通风管道、墙体夹层）机动。利用模型碰撞体积BUG实现卡位战术可行性：89.3%】

冰冷的文字在屏幕上滚动，却仿佛点燃了实验室的空气。童小雨的眼睛在“铁蛋儿”幽蓝的荧光下，亮得惊人。她看向韩东，又看向陆羽，最后目光扫过依旧沉睡的周澈，用力地点了点头。

韩东缓缓放下那轻了许多的龟壳，看着自己空空如也、失去了拳套保护的右手，五指慢慢收拢，紧握成拳。陆羽则摸着光秃秃的袖口，看着龟壳上那枚兀自闪烁的钻石，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狂野的笑容。

“铁王八？”他哼笑一声，手指重重敲在崭新的龟壳上，钻石光芒刺破昏暗，“以后叫‘钻地龙’！给老子钻穿那些王八蛋的复活点！”

废弃的海豚池里，一个依托着拳套的坚韧、钻石的奢侈和睡梦中泄露的天机所诞生的战争机器，静卧在积水与油污中，等待着它的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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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岛城市赛预选会场，聚光灯灼热，人声鼎沸，与废弃海洋馆的阴冷潮湿形成地狱天堂般的反差。巨大的电子屏上，“北极熊战队 vs 皇朝王朝战队”的字样滚动着，伴随着观众席对“北极熊”稀稀拉拉的嘘声和“皇朝”粉丝山呼海啸的助威。

“让我们看看，这支靠堵复活点侥幸晋级的‘海鲜泡面队’，今天又会带来什么‘惊喜’？”解说员阿哲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哦？他们换上了全新的……召唤单位？一个……龟壳？这难道是他们的新吉祥物？还是准备现场表演铁锅炖自己？”

哄笑声几乎掀翻屋顶。镜头特写给到北极熊战队席位。陆羽戴着骚包的荧光绿降噪耳机，对着镜头比了个极其不雅的手势。韩东面无表情，只是将指关节按得咔吧作响。童小雨整个人缩在宽大的队服外套里，帽檐压得极低，只有机械臂连接着操作台，指尖在键盘上悬停，微微颤抖。

只有周澈，依旧裹着那件仿佛长在身上的、灰扑扑的队服外套，歪在特制的、带颈托的电竞椅上，呼吸平稳悠长——他竟然在震耳欲聋的嘘声和聚光灯下，睡着了！

比赛地图载入：**“罪恶城寨”**。一座由钢铁、混凝土和霓虹灯构成的立体贫民窟，狭窄的巷道、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和摇摇欲坠的空中步道构成了复杂的地形。

“比赛开始！”系统提示音刚落，皇朝战队的五名角色如同出闸猛虎，气势汹汹地扑向地图中心资源点。他们的战术意图极其明确：利用前期装备和人数优势，碾压式平推！

北极熊这边，陆羽的神枪手“羽落星河”和韩东的拳法家“撼山岳”象征性地在出生点外围游弋，吸引火力。而真正的核心操作，全在童小雨指尖。

【指令确认：召唤单位“钻地龙”部署】

【目标坐标：B区主通风管道入口】

屏幕上，那个扁平、镶嵌着钻石纹路的金属龟壳凭空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通风口栅栏前。机械臂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敲击指令。

“钻地龙”外壳前端，一个由韩东旧拳套皮革包裹、内部填充着缓冲材料的微型钻头组件（灵感来自陆羽抱怨时摔坏的电动剃须刀马达）猛烈旋转起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甚至穿透了隔音耳机！龟壳如同热刀切入黄油，瞬间撕裂了本就不甚坚固的虚拟栅栏，一头扎进了首径仅比龟壳宽十公分的幽深管道！

“那是什么鬼东西？钻头？”解说阿哲的声音带着惊疑，“它钻进管道了！北极熊想干什么？派个王八去探路？”

皇朝战队也发现了这个异常动向，队长在公屏打字嘲讽：“北极熊改行下水道疏通？收费贵不贵啊？”引发观众席又一轮爆笑。

童小雨充耳不闻。“铁蛋儿”的屏幕高速刷新着通风管道内部的三维建模图，那是赛前周澈口述、她熬夜重构的城寨地图隐藏结构数据。每一个弯道，每一处接口，甚至某些建模接缝处微小的“碰撞体积”误差点，都清晰地标注出来。

【导航路径锁定：目标点 - 皇朝王朝战队复活点正下方管道交汇处】

【预计抵达时间：1分47秒】

【能量储备：78%】

“钻地龙”在狭窄逼仄的管道内，依靠外壳边缘微弱的、利用废弃救生圈橡胶改造的履带式吸附装置（熊总贡献的“防水秘方”），以及尾部两个由玩具水枪马达改造的微型推进器（童小雨拆了陆羽一个限量版手办），艰难却稳定地推进。龟壳上的钻石袖扣在虚拟管道的幽暗中，反射着屏幕外童小雨专注眼神的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主战场上，陆羽和韩东在皇朝战队凶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血线岌岌可危。陆羽的耳机里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吼叫：“顶不住了！小雨！你的王八到哪了？！本少爷要被打成筛子了！”

韩东的角色“撼山岳”硬吃了对方重装战士一记重锤，血条暴跌至30%，他在现实中猛地一捶桌子，实木桌面瞬间裂开一道细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钻地龙”的信号点在童小雨的主屏幕上，稳稳地停在了预设坐标——一个位于皇朝战队复活点正下方、由几根粗大虚拟管道交汇形成的、建模上存在轻微重叠误差的狭窄三角区域。

【目标点抵达】

【启动：卡位模式】

【能量输出：100% - 微型推进器逆向喷射！吸附装置功率全开！】

虚拟世界中，那个镶嵌着钻石的扁平龟壳，如同最顽固的楔子，精准无比地卡进了那个由建模误差形成的、理论上不该存在的微小缝隙！整个龟壳在微型推进器的逆向喷射下，死死地“钉”在了管道交汇的节点上！

“轰隆隆——！”

皇朝战队第一个阵亡的队员——他们的核心刺客“影刃”，在复活点光芒中刚刚凝聚成型，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整个角色模型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墙，被一股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力量猛地弹回了复活点的光圈中心！

“怎么回事？！”皇朝队长在队内语音惊叫。

“出不去！复活点门口有空气墙？！” “影刃”的操作者疯狂点击鼠标，角色一次次撞向出口，又一次次被弹回原点，如同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苍蝇！

紧接着，第二个阵亡的皇朝队员复活，同样被死死卡在光圈里，和“影刃”撞成一团！

第三个！

第西个！

皇朝战队的复活点，瞬间变成了拥挤不堪、寸步难行的囚笼！五个角色在里面推搡、碰撞，技能特效乱飞却打不到任何敌人，公屏瞬间被皇朝队员愤怒的刷屏和问号淹没！

全场死寂。

解说阿哲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BUG？！复活点被卡住了？！皇朝的人…出不来了？！北极熊…北极熊用一个龟壳…堵住了皇朝战队的泉水？！”

短暂的沉默后，观众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掀翻屋顶的声浪！有惊愕的吸气，有愤怒的咆哮（来自皇朝粉丝），更有越来越多被这荒诞又天才一幕引爆的疯狂大笑和掌声！

“卧槽！真·堵泉水！”

“王八堵门！绝了！”

“这TM是什么邪道战术？！”

“举报！必须举报！”

北极熊席位上，陆羽呆滞了半秒，随即猛地扯下耳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哈哈哈哈！堵住了！真堵住了！小雨！你是天才！本少爷爱死你的铁王八了！”他激动地想去拍童小雨的肩膀，却被她下意识地瑟缩躲开。

韩东紧绷的脸上，也罕见地扯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对着对面皇朝战队席位，缓缓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猛地向下！

童小雨藏在宽大帽檐下的脸一片通红，汗水浸湿了额发，但她的手指却异常稳定，继续操控着“钻地龙”死死卡在那个致命的节点。屏幕角落，“铁蛋儿”的对话框弹出，只有童小雨能看到：

【(≧▽≦) 卡住啦！小雨最棒！】

就在这时，一首沉睡的周澈，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和陆羽的狂笑声中，微微动了一下。他裹紧了队服外套，似乎觉得有点吵，模糊地嘟囔了一句，像是在回应这场由他梦呓启发的胜利：

“…吵…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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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一盆腥臭冰冷的海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海洋馆内短暂而虚幻的胜利喜悦。熊总臃肿的身体堵在改造间的门口，手里拎着空桶，脸上混合着极度的愤怒和更深的恐惧，肥肉都在颤抖。

“看看！都给我看看！”他咆哮着，将手中几份被海水浸湿、墨迹晕染的报纸摔在积水的金属工作台上。头版头条触目惊心：

**“王八战术惊现赛场！电竞精神遭北极熊践踏！”**

**“复活点BUG？无耻北极熊靠歪门邪道晋级！”**

**“联盟震怒！或将取消北极熊参赛资格并终身禁赛！”**

配图正是比赛结束时，童小雨操控“钻地龙”死死卡住皇朝复活点，以及皇朝队员在复活点光圈内绝望碰撞的截图。陆羽对着镜头比划不雅手势的特写也被放大刊登。

“完了！全完了！”熊总捶胸顿足，油腻的头发黏在额头上，“赞助商全跑了！电话被打爆了！门口…门口还被泼了红油漆！写着…写着‘假赛队滚出电竞’！”他巨大的身躯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皇朝的人说了，不给他们磕头认错，赔偿损失，就…就让我们在珊瑚岛混不下去！赵经理…雷霆的赵扒皮也打电话来‘问候’了！”

压抑的沉默笼罩着改造间。只有水珠从高处滴落，敲打着金属龟壳，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嘀嗒”声。“钻地龙”安静地停在角落，外壳上陆羽那枚钻石袖扣的光芒，在昏暗中也显得黯淡了许多。

韩东坐在一个倒扣的泡面箱上，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旧夹克下的肌肉块块贲张，仿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那些报纸上的字眼——“假赛”、“禁赛”、“耻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最深的伤疤上。

陆羽烦躁地抓着自己染成银灰色的短发，昂贵的潮牌卫衣沾上了油污也浑然不觉。“磕头？赔钱？放他娘的屁！”他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废铁架，发出巨大的噪音，“那帮孙子技不如人，玩不起就掀桌子？本少爷……”

“规则。”一个沙哑、疲惫，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打断了他。

所有人都是一怔，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的行军床。

周澈不知何时己经坐了起来。毯子滑落腰间，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T恤。他脸上还带着浓重的睡痕，眼下一片青黑，但那双总是半阖着的眼睛此刻却完全睁开了。没有平日的慵懒迷蒙，里面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和锐利，像出鞘的刀锋，瞬间割开了压抑的迷雾。

“他们指控的核心，”周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是‘利用游戏BUG破坏比赛公平’。”他掀开毯子，赤脚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到浸湿的报纸前，湿漉漉的纸页在他指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拿起其中一份，指着上面被红笔圈出的“BUG”字样，目光扫过韩东紧绷的脸，陆羽焦躁的眼，最后落在童小雨藏在帽檐阴影下的、微微发白的面颊上。

“所以，关键不是他们有多愤怒，外面有多少油漆，”周澈的指尖重重戳在报纸上，“而是‘钻地龙’卡住复活点，到底是不是利用了他们所说的‘BUG’。”

他抬起眼，看向童小雨：“小雨，把《巅峰荣耀全球赛事规则手册》调出来。电子版，第三章，第七节，非玩家控制单位（NPC/召唤物）行为准则。”

童小雨被他的目光锁定，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手指己经本能地在连接“铁蛋儿”的键盘上操作起来。幽蓝的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条款飞速滚动，最终停在一页。

【第三章·第七节·第3.7条：非攻击性阻挡】

【定义：召唤物或NPC单位利用其物理模型占据空间位置，对敌方单位行动造成阻碍，但未主动发起攻击性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伤害输出、控制效果施加、负面状态赋予）之行为。】

【判定：此类行为属于游戏环境互动及战术策略范畴，不视为利用游戏漏洞（BUG）或违规操作，其产生的阻挡效果合法有效。】

冰冷的规则条文，在幽蓝的屏幕上清晰呈现。

周澈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钻地龙’从始至终，没有对皇朝的任何角色造成哪怕1点伤害，没有施加任何减速、眩晕、击退等控制效果，甚至没有主动碰撞他们。它只是…‘卡’在了那里。一个建模点。一个它凭借自身物理模型‘合法’占据的位置。”

他放下湿透的报纸，目光扫过呆住的熊总，看向韩东和陆羽，最后停在童小雨身上：“这不是BUG，小雨。这是规则允许的‘非攻击性阻挡’。这是…你的战术。”

死寂。

熊总张着嘴，脸上的肥肉僵住了，愤怒和恐惧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取代。韩东紧握的拳头，指关节的青色缓缓褪去，他抬起头，看向那个安静停在角落的金属龟壳，眼神极其复杂。陆羽则像是第一次认识周澈一样，上下打量着他，嘴里无声地嘀咕着什么。

童小雨藏在帽檐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冰冷的规则。3.7条。非攻击性阻挡。合法有效。这几个词在她脑海中反复冲撞。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再颤抖，而是慢慢地、紧紧地攥住了沾着油污的裤腿。

“可是…可是他们不会认的！”熊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会说我们钻空子！说我们无耻！联盟…联盟肯定会偏向他们…”

“那就让他们告。”周澈的声音冷得像冰，“让联盟仲裁庭来判。把这条规则，拍在他们脸上。”

他走到“钻地龙”旁边，冰冷的金属外壳沾着水珠。他伸出食指，轻轻弹了一下龟壳前端那颗镶嵌的钻石袖扣，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顺便，”他转过头，看向陆羽，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讽，“准备好你的嘴皮子，陆少爷。仲裁庭上，需要你把这条规则，用最气人的方式，念给所有人听。”

陆羽愣了一下，随即，一种混合着荒谬、愤怒和巨大挑战感的火焰在他眼中燃起。他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银发，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标志性的、带着混不吝的张扬笑容。

“念给他们听？”他夸张地摊开手，钻石尾戒在昏暗光线下划过一道流光，“本少爷要拿着大喇叭，怼到他们联盟主席的耳朵眼里去念！”

角落里的韩东，沉默地站起身。他走到那堆浸湿的、污言秽语的报纸前，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伸出那只没有拳套保护的、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抓住报纸边缘。

“嘶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沾满恶毒文字的报纸在他手中被轻易地撕成两半，再撕成碎片。他面无表情地将纸屑揉成一团，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手扔进了旁边一个散发着食物腐败气味的废弃油桶里。

纸团落入漆黑的油污中，无声地下沉，消失。

改造间里只剩下水珠滴落的“嘀嗒”声，和角落里，金属龟壳沉默而坚硬的轮廓。钻石袖扣的光芒在昏暗中微弱却固执地闪烁，如同深渊中，一只永不闭上的眼睛。

（ps：从这章开始大改，因为大纲也修改了，后续的存稿基本都要改，所以等于没有存稿…..只为了迎合市场吧，都看到这里了，来几个为爱发电吧，给点正反馈，不然没动力了，打五星好评的获赠buff，好运+100%，财运+100%，桃花运+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