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往事浮现

夜色如墨，浓稠地裹住傅家别墅。顾晚宁抱着整理好的财务报表，指尖在书房雕花门外悬了悬。白日里傅沉舟临时交办的任务，此刻终于完成，可门内透出的暖黄灯光，却让她莫名生出几分踌躇。

推开门的刹那，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书房内弥漫着雪松与檀木混合的香氛，书架上整齐排列的烫金书脊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顾晚宁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桌，玻璃相框里的女子瞬间攫住她的呼吸——墨绿织金旗袍妥帖勾勒出曼妙身姿，鬓边白兰花半掩眉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与傅沉舟冷峻面容上偶尔闪过的神情如出一辙。

她鬼使神差地走近，指尖轻轻覆上玻璃，触感冰凉。照片边角微微卷起，显然被反复过无数次，而女子脖颈处的朱砂痣，在光影交错间泛着暗红，像是凝固的血。

“谁允许你进书房的？”

冰冷的男声突然从身后炸开，顾晚宁浑身一僵，指尖将相框推得滑出半寸。转身时，傅沉舟倚在门框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松散地挂在脖颈，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我来送报表。”她举起文件夹的手微微发抖，喉间发紧，“这个相框里的人，是你的......”

“出去。”傅沉舟的声音骤然冷冽，大步上前首接抽走她手中的报表，另一只手己经攥住相框边缘。顾晚宁清楚地看见，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突突跳动。

“傅先生，她和你长得很像。”不知哪来的勇气，顾晚宁不退反进，目光死死锁在他紧绷的下颌，“我见过傅老太太年轻时的照片，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空气瞬间凝固。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闪电，将傅沉舟苍白的脸色照得纤毫毕现。他的动作顿住，相框重重砸回桌面，震得钢笔滚落。顾晚宁这才注意到，相框下压着半张泛黄的信笺，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

“她是我母亲。”

五个字从他齿间挤出，带着陈年铁锈般的涩意。顾晚宁的心脏猛地揪紧，目光扫过书架上落灰的相册——原来书房深处那个被锁了三道密码的檀木柜，藏着的不是商业机密，而是傅沉舟最不愿触碰的过去。

“对不起，我不该......”

“出去！”这次的怒吼震得书架微微发颤。顾晚宁踉跄着后退，关门瞬间瞥见傅沉舟跌坐在真皮座椅里，修长手指颤抖着抽出那张信纸。细碎的字句穿透门缝：“沉舟，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别恨爸爸......”尾音被呜咽绞碎，像一柄生锈的刀，狠狠剜进她心口。

回到卧室，顾晚宁蜷缩在床头，窗外暴雨倾盆而下。记忆突然闪回第一次踏入别墅时，傅沉舟淡漠的那句“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原来那些深夜里书房亮着的孤灯，那些他刻意维持的疏离，都在守护着这座被时光尘封的孤岛。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顾晚宁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脑海中不断浮现旗袍女子温柔又悲伤的眼神。而此刻的书房内，傅沉舟捏着母亲最后的绝笔信，泪水滴落在“别恨爸爸”几个字上，晕开的墨迹像极了当年暴雨中模糊的背影。

雷声轰鸣中，两道被命运拴在一起的灵魂，隔着一扇门，在同一个屋檐下，第一次触碰到了彼此最柔软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