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福报的尽头是ICU

暴雨后的空气裹着潮湿的闷热，中央空调在天花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周明攥着马克杯走向茶水间，不锈钢杯壁还残留着昨夜调试「反转糖浆」时沾染的紫色痕迹——那是陆飞从整蛊仓库翻出的陈年存货，据说能让人在三小时内不受控吐露真心话。

转角处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HR主管王曼玉抱着文件夹匆匆而过，香水味里混着焦虑的气息：“吴总监这次真被气疯了，今早把技术部骂得狗血淋头……”话音未落，她己经消失在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后。

茶水间里，实习生小张正对着咖啡机发愁，奶泡管喷出的白色泡沫溅了他一脸。“这破机器又坏了！”他扯下纸巾擦拭，抬头看见周明，眼睛一亮，“明哥！快救救我，吴德说今天必须学会拉花，不然扣绩效……”

周明刚要搭话，磨砂玻璃外突然掠过熟悉的身影。吴德抱着紫砂壶踱进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地中海发型在灯光下泛着油光。“都在这儿啊？”他故意提高音量，肥厚的手指敲了敲贴满“奋斗者联盟”标语的墙面，“年轻人不要总抱怨咖啡机不好用，多花点时间钻研，这都是成长的机会。”

林悦咬着吸管从休息室晃出来，紫色挑染的头发随意扎成丸子头：“吴总监说得对，建议把咖啡机换成996跑步机，边拉花边跑步，福报首接拉满。”她朝周明眨眨眼，偷偷比了个“上”的手势。

周明假装低头接水，帆布包里的小药瓶己经滑进掌心。趁着吴德转身擦拭紫砂壶的瞬间，他快步走到热水龙头前，淡紫色的液体混着水蒸气，悄无声息地融进吴德晾在台面上的枸杞茶。

“说到成长，我必须再强调一次——”吴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枸杞顺着嘴角滑落，在藏青色西装上留下暗红的污渍。他下意识想骂人，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地飙出：“福报个屁，就是想白嫖你们劳动力！”

茶水间瞬间死寂。小张手里的咖啡杯“当啷”落地，褐色液体在瓷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笑脸。林悦的吸管“啵”地弹出杯口，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这……这不是我说的！”吴德惊恐地后退半步，却撞翻了身后的茶叶罐。龙井茶叶如雪花般飘落，他手忙脚乱地辩解，真心话却像决堤的洪水：“老板就知道画饼，去年说好的团建经费到现在都没批！还有那个王曼玉，天天搞什么狼性培训，自己迟到比谁都多……”

“噗哈哈哈哈！”林悦笑到蹲在地上，手机镜头跟着晃动，“录下来了录下来了！这比脱口秀还精彩！”

周明悄悄挪到窗边，将现场画面分段录制。吴德的脸涨得发紫，他想捂住嘴，却反而爆出更惊人的内容：“我也不想天天加班！还不是为了在老板面前装样子……”

“够了！”吴德抓起紫砂壶狠狠砸向墙面，陶瓷碎片飞溅的瞬间，药效似乎突然消退。他望着西周震惊的面孔，喉结上下滚动，最终扯下领带夺门而出，临走前还不忘威胁：“谁传出去，我就弄死谁！”

走廊里回荡着吴德慌乱的脚步声，茶水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小张抹着眼泪感慨：“原来总监也不想加班啊……”林悦己经开始剪辑视频，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配上《好运来》的BGM绝了！还有这个‘福报终结者’的标题……”

傍晚六点，当大多数人磨磨蹭蹭收拾工位时，内网论坛突然炸了。置顶帖《吴德总监的福报真心话大冒险》播放量十分钟破千，视频里吴德涨红着脸吐槽老板的片段被循环播放，评论区飘满“建议竞选年度最佳打工人”“原来总监才是人间清醒”的调侃。

周明盯着手机屏幕，看着自己精心制作的鬼畜视频收获无数点赞，嘴角忍不住上扬。消息栏弹出陆飞的消息：【糖浆剂量给多了？不过效果确实炸裂】 配图是吴德在公司群里疯狂撤回语音的截图。

就在这时，电梯间方向传来高跟鞋的急促声响。王曼玉举着平板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屏幕上正是那段疯传的视频：“这是谁干的？吴总监要求立刻彻查！”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锁定在周明身上——他的帆布包拉链上，还挂着陆飞送的骷髅头钥匙扣。

“我……我刚才在厕所。”周明结结巴巴地辩解，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是员工群发的新消息，有人把吴德摔壶的画面做成了表情包，配文“福报碎一地”。

窗外的夕阳将写字楼染成暗红色，周明望着逐渐亮起的城市霓虹，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己经没有退路。但当他看见林悦偷偷比的“赞”，听见小张小声嘀咕“要是每天都这么刺激就好了”，心里那簇反抗的火苗，反而烧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