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行我素，也是一种修行

“那你日后的夫人定要爱惨你了。”

她不甚在意，收起凌乱的针线起身想放进房间。

哪吒跟在她后面，一把夺过他手中绣物，囔道：“还绣什么，都扔掉。”

说着便一把火她刚绣的‘鸭子’烧成灰。

唐妙没来得及拦住，有些不高兴的看着他扬了把灰。

“没经过我同意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那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

哪吒耸耸肩，表示来不及了。

“小坏蛋。”

唐妙拍了拍他的头以作惩戒，哪吒舒服的眯起眼睛。

“你父亲不会找到让你满意的。”

哪吒昂起头，两眼晶亮的看着唐妙。

唐妙噗嗤笑出了声，顺她意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哪吒果然抬头挺胸，傲道：“因为全天下本哪吒最帅。”

“不对，”他眼珠子一转，迅速补充道：“全天下只有本哪吒是美男子。”

唐妙弹了弹她的双丸包，笑他：“人小鬼大的美娃娃。”

哪吒有怨没处使，只双手环胸，抖了抖腿。

他早晚有长大的一天。

……

哪吒伤近乎好全，殷夫人亲自来医馆接他回去，哪吒虽不情愿，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不知为何，看着哪吒走远的背影，她心里隐隐不安。

三日后，她的不安被证实。

龙王三太子被抽筋拔骨，龙王震怒，百年未有的大雨淹没了唐妙家门，遮天蔽日的黑色水墙凭空出现，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以排山倒海的速度向陈塘关碾压而来。

木石结构的城楼、瞭望塔如同孩童的积木般瞬间粉碎、坍塌。

人们像蝼蚁般被卷入怒涛。哭喊求救声在浪涛的巨响中显得微弱而绝望，而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哭喊。

在翻腾的乌云和滔天巨浪之上，隐约可见巨大狰狞的龙影在云层中翻腾，冰冷的龙瞳俯瞰着下方蝼蚁般的挣扎。

嘹亮威严的声音裹挟着龙王的震怒贯彻整片天空：“哪吒，我要你和整座陈塘关为我儿偿命。”

唐妙护着父亲躲在被水淹没的屋内，隐约听见了青涩的稚童声大喊道：“老龙王，杀我不算什么，你若能杀我父亲让我也感受切肤之痛才叫报仇雪恨。”

好奇怪的话。

唐妙来不及多想，只听到龙王冷声道“不必多言，今们所有人都要死。”

糟了。

“父亲，今日之事有我之责，我必须出面与哪吒共担龙王怒火。”

父亲顿觉慌乱的拉住唐妙的手，急切道：“妙妙，不可去，不可去啊。”

唐妙摇头，歉疚的最后看了父亲一眼，拉开他年迈的手，从没入她小腿的水中一步步走向陈塘关门前。

此时陈塘关高空中剑拔弩张，龙王真身与哪吒己经开始斗法，瓢泼的大雨如瀑布一样在半空中倾斜而下，哪吒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手中混天绫甩出牵扯住龙王后立刻结印给她落下一层防护罩。

这个举动吸引了龙王注意，他低头看向唐妙，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她体内的敖丙龙珠，顿时怒火攻心。

“我杀了你！”

哪吒的防护罩显然承受不住龙王的重击，有所碎裂的第一时间哪吒就护在了她身前。

“与她何干？你冲我来！”

“我儿龙珠在这凡人体内，而你哪吒将我儿尸骨抽筋扒皮，我今日必要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抽筋扒皮几字极大的震颤了唐妙，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护在她身前的孩童。

她咬了咬牙，深吸了口冷气冲高空的龙王大喊：“龙王息怒，此事皆因我一人而起，哪吒也是为我所牵连。”

“你闭嘴！”

哪吒怒声斥言，风火轮的火焰暴涨，将雨气蒸腾怠尽，几乎要炽烤到她，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继续道：“要杀要剐全冲我一人来，还请龙王放过无关之人。”

高空中的龙瞳竖起，大雨停止，虽然敖丙之死并不无辜，但此刻她也要真切的感激龙王惨死爱子之下还能通情理，让陈塘关无数百姓得以存活。

她刚要走出防护罩，就被混天绫捆住腰身，不得前进一步。

眼见龙王又要暴怒，唐妙伸手去拽混天绫却无法撼动半分，她美眸含怒，着急的瞪着哪吒，道：“哪吒放开我！”

却不料哪吒收起风火轮，不高的个子首挺挺的立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听不出语气：“你一定要救他们？”

心跳的她有些发慌，唐妙忽然有些不敢点头了，但哪吒却在她沉默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我明白了。”他盯着唐妙，娃娃脸展露一抹狂傲的笑意，道：“我行我素，也是一种修行。”

言罢，他将她往外推，陷进防护罩内，再一层又一层的加固了防护罩，风火轮回到脚下载着他来到高空和龙王对峙。

“我一身非轻，乃灵珠子下世，奉玉虚宫符命，应运下生。我今日剖腹、剜肠、剔骨肉，还于父母，不累双亲。”

“更望龙王得偿所愿就此收手，还陈塘关归于太平。”

哪吒话音未落，动作快如闪电，利刃寒光闪过，鲜血喷溅。

他身后汹涌的海啸和虾兵蟹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喧嚣戛然而止，只剩下海浪拍岸的单调声响和风吹旌旗的猎猎声。

当真是‘剖腹、剜肠、剔骨肉’，他痛的发不出声音，鲜血溅了他全脸，他手中狠劲不减分毫，强撑着意志折磨自己。

龙王敖广脸上狂怒的表情瞬间僵住，龙睛瞪得滚圆，他惊叫：“你…你竟敢？！”

声音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带着破音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娃娃脸最终彻底失去生机血肉模糊的垂落在地，龙王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强烈的震撼让他甚至产生了一丝敬佩，复杂的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李靖，还有昏死过去的戚夫人，在确认哪吒己彻底死去后，他又眯了眯眼，将目光锁定在防护罩里闭目跪坐的唐妙身上。

她此刻心痛如绞，只觉呼吸都无法自如，泪水垂落，混在渗入防护罩里的血水之中，失声痛哭，全然不知龙王还在觊觎她身上的龙珠。

就在他试图打破防护罩杀死唐妙时，空中忽然响起了敖丙的声音。

“父亲。”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倍感错愕。

除却失去意识被敖丙占据身体的唐妙。

龙王痛彻心扉的看着此时淡蓝眼眸的‘唐妙’，见自己儿子如今只能寄居在凡人身上，心如刀绞。

“我儿，你竟还有一魂，速与我回宫，父亲定寻天材地宝为你重塑肉身。”

却不想敖丙竟摇头，抬头看着爱子心切的龙王，温声道：“父亲，不要伤害她。”

言简意赅，但龙王知道他所指为谁，毕竟他正打算对唐妙下手。

“不可，我若不取她性命，如何能救你？”

“父亲不必救我，孩儿己打算以我残魂颐养她之魂。”

龙王硕大的龙身从阴云中探出一大半，不可置信的瞪着敖丙，大声道：“你疯了！”

“魂魄重生必要百万年，我不愿与她分离，唯有如此我才可与她生死不离。”

“望父亲成全。”

“我不同意！”

他为敖丙触犯天条，逼死灵珠子，如今这蠢儿子要为一个女人自寻死路，他如何能同意？

“可我决心这样做。”

言罢，他闭上眼睛，淡蓝色的灵气在唐妙周身环转，身体与灵魂的重量倾斜后，她顿时睁开了墨色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凑近她的巨大龙头。

龙王的眼睛有些水润，他疲惫的阖眼，旋身带着数万虾兵蟹将离开了陈塘关。

唐妙不明所以，来不及想那么多，视线落在远处躺在血池中的哪吒身上，泪水又一阵阵的从她眼底冒出。

“有救有救，莫得哭莫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