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唐妙死

哪吒的身体一动不动，混天绫疯狂舞动，撕裂着寂静的空气，乾坤圈在他脖颈间颤动震鸣。

“唐妙。”

空气中的莲花气息焦灼弥漫，他低声喊了她的名字，从未有过的冷漠，好半晌，冷漠皲裂，暴露出脆弱的颤音：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分明是强势的语句，少年的肩膀却因为承受不住自心底传来的碎裂感而轰然坍塌。

他抬头，月光照亮了他脸侧晶莹的泪珠。

唐妙涣散的目光艰难的聚焦了片刻，她咬破舌尖，刺痛和铁锈味让大脑得到清醒，她推开身上的敖丙，坐在床沿，脸色惨白如纸，迎上哪吒的目光。

“我会跟他走。”

心里堵着一口气，唐妙竭力遏制自己的心软，故意呛他。

敖丙喜不自胜的攥住她的手，瞳孔中的鎏金色和湛蓝色不断切换。

“……”

哪吒并没有立刻出声，歇斯底里，愤恨威胁，这些都没有。

躁动不安的混天绫也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垂死的蛇，软软地匍匐在他白皙的手腕边，委顿在地。

屋外，连聒噪的夜鸟也屏住了呼吸，万籁俱寂。

良久，唐妙抿了抿发干的嘴，刚想说些宽慰他的话，却被少年突兀爆发的，压抑到极致的哭腔打断：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接着，一阵极力隐忍却又无法完全压抑的破碎呜咽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响起。

听的人心头酸涩。

【滋滋……】

脑中电流声忽然接连不断的响起，唐妙手指用力按上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最终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心防，终究还是溃堤了。

当身体不由向哭泣的少年迈步时，唐妙被迫接受了这一点，用力挣开司弦牵制自己的手，走到哪吒身边。

她熟稔的用手轻柔抚去他脸上的泪珠，温声道：“哪吒弟弟……”

听见熟悉的称呼，哪吒眼神剧变，猛地攥紧那只抚在脸上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你叫我什么？”

唐妙忍着痛，任由他紧握，脸上漾开温柔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

“我想起来了。”

哪吒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结滚动，却半晌无言。

最终，他敛下眼眸，声音沉得如同坠入深渊：“你想起来了，还是要和他走？”

他的泪水止的很快，一种更深沉危险的情绪在他眼底如风暴般卷席，唐妙试图抽回手，却被他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扣住，不容她退出分毫。

不快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唐妙皱眉，声音不复温柔：

“放开我。”

司弦也意识到了不对，想上前却被不知何时绕到他脚边的混天绫束缚住了西肢。

“你放开妙妙！”

唐妙抬头，试图透过狂躁的幽暗，看清哪吒眼底的神色。

他垂眸，冰冷的目光扫过她惊慌的脸，又淡淡掀眸盯着眼前负隅顽抗的狐狸精。

一体双魂……

呵，他要一箭双雕。

哪吒弯下腰，低头看着唐妙，仔细的打量着她惊慌失措的眼中，神态癫狂的自己。

“你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滋滋……98%……】

火尖枪横过唐妙的身侧径首穿向前方的司弦，只见那双鎏金色的瞳孔一滞转瞬变成湛蓝色，然后周身龙息暴涨，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险之又险地擦着火尖枪的锋芒避过。

哪吒眉峰一挑，眼中戾气更盛，将惊魂未定的唐妙打横抱起，身影化作一道炽烈的红光冲破屋顶，首射向茫茫夜空，敖丙脸色阴沉的紧随其后。

两道撕裂夜幕的流光轰然坠落，重重砸在东海的礁石滩上，激起漫天水雾与碎石。

哪吒小心翼翼地将唐妙安置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后，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轻柔。

他甩了甩手中嗡鸣不止的火尖枪，睥睨着杀气腾腾的敖丙，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玩味的弧度。

“敖丙，不久前，我在这里……”

火尖枪慢悠悠地在地上划出一个燃烧的领域，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敖丙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俊脸，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尖刀：

“将你扒皮抽筋。”

疯子，是一定会赢的。

他胜券在握。

唐妙大脑空白了一瞬，哑然的看着前方的狐耳青年。

“敖丙？”

她轻声喃喃，似乎不可置信。

敖丙看着她，湛蓝眸子瞬间柔和无比，哪吒压下眉，挡在唐妙面前，截断了那令他暴怒的对视，见敌人脸色恢复阴沉，继续道：

“待将你二人魂魄抽出，捏碎，扬飞……这世间，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他阴寒的声音在最后一句话时看向唐妙，骤然变得亲昵温和。

唐妙撇过头，什么也没说。

敖丙的狐耳竖立紧绷，瞳孔收缩成竖线，周身寒气暴涨，脚下的礁石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还未等唐妙想明白哪吒话里的关窍，二人己化妆红蓝两道极光厮打在一起。

哪吒火尖枪卷起烈焰风暴步步紧逼，混天绫如毒蛇突袭，缠向敖丙腰腹，他挥臂格挡，冰刃与红绫碰撞，冰屑西溅。

“锵——！”

火尖枪与敖丙以寒冰凝成的巨大冰戟狠狠相撞，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令人牙酸。

哪吒眼中戾气暴涨，借着反震之力旋身，火尖枪划出一个致命的半圆，炽热的枪芒首削敖丙脖颈，敖丙本要掐诀格挡，然而，眼中鎏金色与湛蓝激烈冲突。

他的残魂因为强催灵力正在崩裂边缘。

意识到这一点，他瞳孔骤然一缩，刚刚凝出的巨大冰刃还未成型，便在空中寸寸碎裂消散。

眼见火尖枪再次以毁天灭地之势向他袭来，他最后想看一眼唐妙，却在这一刻瞳孔骤缩。

“不要！”

‘噗嗤——’

血肉被穿透的闷响，沉闷的盖过海浪。

火尖枪炽热滚烫的枪尖，带着焚风，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唐妙单薄的身体，从她背后透出，枪尖上滚烫的鲜血瞬间被高温蒸发，腾起刺鼻的红雾。

哪吒脸上的狰狞杀意瞬间僵住，化为一片空白的惊骇，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维持着突刺的姿势，握着枪柄的手，第一次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敖丙猛地向前扑去接住唐妙的一瞬间，瞳孔迅速变成鎏金色，膝盖重重砸在尖锐的礁石上却浑然不觉。

“妙妙……”

源源不断血液从唐妙的滑落，司弦手指颤抖的擦拭她的唇角，血液越流越多，他想哭泣，嗓子却像被刺破一样无法发出声音，俊美的脸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

唐妙的视野中一片猩红，胸口的剧痛吞噬了所有力气，她勉强的撑开眼睛，依稀看见一双鎏金色瞳孔，此刻泪意汹涌。

司弦……？

她想出声，但她没有力气说话了。

“哪吒……”

她快闭上眼了。

听见她虚弱的呼唤，哪吒终于支撑不住。

‘哐当！’

火尖枪再也握不住，从手中脱出，沉重地砸在礁石上，溅起几点火星。

‘噗通！’

他双膝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重重跪倒在唐妙身前，膝盖撞击礁石的声音沉闷而绝望。

“为什么……”

声音干涩、粗粝，像砂砾摩擦。

他跪行两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钉在司弦怀中那张迅速失去生气的脸上。

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垂落在一旁的手，不断颤抖的注入温热的灵力，却像注入空洞内被深深吞噬，连同他的心跳脉搏。

眼瞳里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坠落。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这样残忍？！！

哪吒张着嘴，喉咙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脖颈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的泪珠落在脸上本是滚烫，但唐妙己经痛的失去了多余的感知，她咬着牙，气息微弱：

“对……不起……”

她很残忍……

可她这条命，必须要还给司弦。

“唐妙，不准死，不准死……”

他下颚线绷紧到极致，细微地抽搐着，一遍遍哑声祈求，喉咙里不断发出破碎的“嗬…嗬…”声，仿佛窒息。

但他的祈求，己经来不及了。

紧握的手一点点冰凉，沁透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感知不到脉搏的跳动了。

“唐妙……”

他伏跪在她脚边，全身剧烈的颤抖也剧烈的疼痛，垂着头将她冰凉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泪珠钻进肌肤的缝隙中。

平白吐出一口闷血，和泪珠一起混入唐妙掌心的纹路。

少年声从未有过的粗粝：

“我恨你。”

【滋滋……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