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织锦录39

祠堂外的风铃突然叮咚作响，正在擦拭灵位的小女童吓得一缩脖子。她攥着抹布抬头，正对上两道虚影投在墙壁上的剪影——那是两个身着战甲的人，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剑正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熟悉的龙吟。

"又在吓唬小孩子。"明檀的虚影伸手点向林晏的眉心，桃花窗棂筛下的月光突然化作粉雾，在她指尖凝成一支桃花簪，"上个月你偷喝我的桃花酿，这笔账还没算呢。"

林晏的虚影笑出声，腰间佩剑竟自行出鞘，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明明是你往酒里掺了灵州特有的醉仙草，害得我在议事厅对着大胤皇帝说胡话。"剑身映出他眼底的笑意，"说起来，那老皇帝现在见到我还绕道走。"

小女童揉了揉眼睛，发现虚影己消失不见，唯有祠堂供桌上的桃花酒坛微微震颤。她壮着胆子凑过去，酒坛表面竟浮现出细小的文字，像是有人用剑气刻就："檀儿亲启，此坛三分甜七分辣，恰如初见那用辣椒粉糊我一脸的滋味。"

此时的灵州城正沉浸在桃花节的喧闹中。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惊起梁间燕雀："各位看官！且说桃花将军林晏与明檀夫人镇守灵州那夜，北狄三十万铁骑压境，城墙上的桃花竟在寒冬中骤然绽放！"

茶楼角落，身着皮毛大氅的北狄商人捏紧了手中的银酒壶。他望着窗外纷飞的桃花，忽然想起族中老人口口相传的故事——当北狄大军的弯刀即将劈向城门时，一位红衣女子挽弓而立，箭矢离弦之际，漫山遍野的桃花化作利刃，将敌军的喊杀声绞成碎片。

"后来呢？后来如何？"几个孩童挤到说书人案前，发间的桃花发饰簌簌作响。

说书人压低声音："后来啊，桃花将军与夫人在城头摆下桃花宴。北狄首领饮下桃花酿后，当场折断佩刀，说要与大胤永结盟好。"他突然提高声调，"可谁能想到，那酒里......"

"那酒里掺了整整三斤辣椒粉！"清脆的童音从门口传来。众人转头，只见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闯进来，男孩腰间挂着木制佩剑，女孩背着迷你弓箭。男孩晃了晃手中的桃花书签："我阿爹说，明檀夫人最爱捉弄林将军！"

茶楼爆发出哄笑，说书人笑眯了眼："小娃娃，那你可知为何桃花节要吃桃花酥？"他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分给孩子们，"相传林将军为了讨夫人欢心，亲自下厨，结果把盐当成糖，做出来的桃花酥咸得能齁死牛！"

与此同时，灵州城郊的桃林深处，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月下对弈。棋盘是天然形成的青石，棋子是各色桃花。明檀拈起枚粉色花瓣落下："江绪，北狄新送来的良种马，明日去试试？"

林晏的指尖凝出冰棱，将棋盘上的花瓣冻住："先说好，这次骑马不许再往我靴子里塞蚱蜢。"他突然伸手揽住明檀的腰，桃花在两人周身旋转成漩涡，"檀儿，你听——"

夜风送来远处的欢声笑语，还有孩童们稚嫩的歌谣："桃花开，将军来，一杯酒，定尘埃......"明檀靠在林晏肩头，发丝间飘落的桃花突然化作流光，照亮了她眼中的笑意："江绪，你看，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呢。"

桃林外，一队巡逻的士兵突然驻足。他们望着月光下若隐若现的两道身影，为首的校尉摘下头盔行礼。曾祖父的故事在耳畔回响——当年林将军与夫人卸甲归田后，仍会在每个桃花盛开的夜晚，守护着这片他们用热血换来的安宁。

"校尉，那是......"新兵揉着眼睛。

"是桃花将军与夫人。"校尉低声说，他腰间的佩剑突然发出共鸣，"记住，无论何时，只要灵州的桃花还在开，我们就有要守护的东西。"

祠堂内，小女童踮着脚将新采的桃花供在牌位前。她没注意到，林晏的佩剑与明檀的弓箭正在微微发烫，剑穗与弓弦上的桃花结无风自动。当她转身离开时，牌位后方传来细碎的私语：

"檀儿，那孩子像不像我们初见时的你？"

"哼，我当年可比她机灵多了。倒是你，再敢偷吃桃花酿，下次就往里面加蝎子！"

"那我可要告诉全灵州，明檀夫人的桃花酿里藏着十八般暗器......"

话音未落，满室桃花突然纷飞而起，在月光中勾勒出两个追逐的身影。风穿堂而过，将这对欢喜冤家的笑声，带向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