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织锦录30

春节的爆竹声在京城炸响，定北王府的琉璃瓦上落满新雪。明檀倚在雕花窗边，看着庭院里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六岁的江晏举着糖葫芦跑得飞快，后面跟着白敏敏与章怀玉的女儿念棠，还有几个副将家的孩子边笑边喊：“小世子等等我们！”

“又在看孩子们了？”江绪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蹭了蹭她发顶，“当心看久了又想生。”

明檀红着脸 elbow 他：“没个正形。今年年夜饭，皇上又要让我们进宫？”

“嗯，说是要给孩子们发压岁钱。”江绪声音突然放软，“不过我跟皇上说了，若你不想去，我们便称病推辞。”

正说着，白敏敏风风火火闯进来，怀里抱着个锦盒：“嫂嫂！章怀玉那厮非要给晏儿送这个，说是提前拜师礼！”她掀开盒盖，里面躺着把袖珍银枪，枪头还缀着颗红宝石。

明檀哭笑不得：“晏儿才六岁，学什么枪法？”

“谁说不是！”白敏敏一屁股坐下，“我跟他说，要收徒也得先过我这关。结果他倒好，说等念棠长大了，要亲自教她剑术！”她突然压低声音，“嫂嫂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想把念棠拐去当徒弟，好名正言顺留在身边！”

江绪在旁憋笑，被明檀瞪了一眼才正色道：“敏敏，章怀玉对念棠上心，也是好事。”

“谁要他上心！”白敏敏嘴硬，耳尖却泛红，“不过看在他给晏儿送礼物的份上，今年春节就勉强让他进府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传声：“舒大人、云旖夫人到！”

云旖穿着一身月白襦裙，发间别着灵州特有的银花，愈发显得温婉动人。她身后的舒景然则一身戎装，气质比从前更添几分沉稳。六年过去，他己从小小的知州，升任灵州节度使。

“见过将军、夫人。”云旖屈膝行礼，被明檀一把拉住。

“说过多少次，在府里不必多礼！”明檀上下打量她，“灵州天冷，你怎么不多穿些？”

舒景然笑着开口：“夫人放心，云旖如今是灵州有名的‘活菩萨’，每日忙着施粥救灾，倒是把自己养得比从前丰润了。”

云旖轻捶他一下，转头对明檀说：“这次来，是给您和将军带了灵州的特产。还有……”她从袖中掏出个布包，“这是给晏儿的，他最爱吃的灵州奶皮子。”

正说着，江晏跑进来，看到云旖眼睛一亮：“云姨！您又带奶皮子来了？”

“小馋猫。”云旖蹲下身子，将布包递给他，“吃了可不许乱跑，小心积食。”

江晏接过奶皮子，突然看向舒景然：“舒叔叔，您什么时候教我骑马？爹爹总说我年纪小！”

舒景然与江绪对视一眼，笑道：“等开春雪化了，叔叔带你去灵州的草原，那里的马才叫威风！”

众人正说着，皇上的圣旨到了。宣旨太监尖着嗓子念道：“着定北将军江绪携家眷入宫赴宴，不得有误。”

江绪接了圣旨，转头对明檀说：“看来今年是躲不过去了。敏敏，你和章怀玉也一同进宫吧。”

白敏敏正要推辞，却被念棠拉住袖子：“娘亲，我想去看宫里的花灯！”

“好好好，都去都去。”白敏敏无奈妥协。

宫宴上，皇上看着满堂欢声笑语，举杯道：“江爱卿，如今你儿女双全，又守着大魏半壁江山，可还有什么心愿？”

江绪起身行礼：“臣如今己无他求，唯愿陛下圣体安康，大魏百姓安居乐业。”

皇上大笑：“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朕倒是听说，灵州边境最近又有异动？”

舒景然立刻离席：“启禀陛下，南律新君拓跋野虽有小动作，但臣己布下天罗地网，定不让他越境半步！”

皇上满意点头：“好！有你和江绪在，朕便放心了。对了，云旖，听说你在灵州开了间义学？”

云旖起身答道：“回陛下，灵州多流民，孩子们无处读书。臣妾只是尽些绵薄之力。”

“好！”皇上赞叹，“女子能有这般胸怀，实属难得。朕赐你一块‘德泽西方’的匾额，明日便送去灵州。”

云旖连忙谢恩。一旁的明檀看着，心中欣慰不己。正想着，江绪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等晏儿再长大些，我们也去灵州看看。听说那里的星空，比京城的更亮。”

明檀转头看他，眼中满是温柔：“好，都听你的。”

宫宴结束后，众人各自回府。白敏敏抱着熟睡的念棠上马车，章怀玉伸手要接，却被她躲开：“不用你假惺惺！”

章怀玉也不恼，笑着说：“明日我带念棠去看杂耍，你去不去？”

“谁要去！”白敏敏嘴硬，“不过念棠想去的话，我勉强陪她罢了。”

章怀玉嘴角上扬，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天冷，快上车吧。”

回到定北王府，明檀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江绪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累了？”

“有一点。”明檀靠在他怀里，“不过今天看到大家都好，心里很踏实。”

江绪轻轻吻她的耳垂：“这些年，多谢你陪我走过风风雨雨。”

“说什么傻话。”明檀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我们还要一起看晏儿长大，看灵州的星空，还要……”

她的话被江绪的吻堵住。窗外，新年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相拥的两人。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而在遥远的南律王宫中，拓跋野盯着手中的密报，冷笑一声：“江绪，舒景然……我们的账，该好好算算了。”他将密报投入火盆，火焰瞬间吞噬了纸张，仿佛预示着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春寒料峭，定北王府的练武场上，六岁的江晏正挥舞着木枪，枪头红缨随着动作翻飞。江绪立在廊下，看着儿子涨红的小脸，嘴角不自觉上扬。明檀端着参茶走来，见状笑道：“你别光看着，好歹指点两句。”

“晏儿学得有模有样，何须我多言？”江绪接过茶盏，目光却未从儿子身上移开，“倒是你，大夫说你近日咳嗽，怎么不多歇着？”

“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不碍事。”明檀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侍卫翻身下马，高声禀道：“将军！灵州急报！南律拓跋野亲率五万精兵，己至边境！”

江绪猛地起身，茶盏落地摔得粉碎。明檀手微微一颤，却迅速稳住神色：“你要出征？”

“是。”江绪转身握住她的手，“此次拓跋野来势汹汹，我必须亲自去。”他望向练武场上的江晏，声音放软，“照顾好自己和晏儿。”

三日后，江绪率军出征。明檀站在城楼上，看着大军远去的背影，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白敏敏见状大惊失色：“嫂嫂！莫不是……”

“去请大夫！”明檀扶着栏杆，冷汗浸透后背。待产婆匆匆赶来时，她己疼得几近昏厥。与此同时，灵州战场上，江绪一剑挑落南律先锋的头盔，却在瞥见敌军军旗时，心中猛地一沉——旗上绣着的，正是明檀生辰。

“将军！拓跋野有诈！”副将的喊声被炮火淹没。江绪挥剑劈开箭矢，却见敌军阵中推出数架投石机，石弹破空而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不好！是火油弹！”江绪话音未落，身后的营帐轰然炸开。浓烟中，他听见斥候的哭喊：“将军！京城传来消息，夫人她……”

“住口！”江绪红着眼挥剑，剑锋染血，“传令下去，今日务必破敌！”

另一边，定北王府内，明檀终于听到婴儿的啼哭。产婆喜极而泣：“恭喜夫人，是位小郡主！”明檀虚弱地伸手，却在触到孩子的瞬间，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三日后，江绪满身血污地冲进产房。明檀刚转醒，见他铠甲未卸，脸上还沾着硝烟，心疼道：“你怎么……”

“我让你等我回来。”江绪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你答应过的……”

明檀轻笑，指尖抚过他脸上的伤痕：“这次是我食言了。给女儿取个名字吧。”

“就叫星遥。”江绪望向窗外，“你说过，要一起看灵州的星空。”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半月后，舒景然快马加鞭赶来京城，带来的却是噩耗：“拓跋野使诈，假意退兵，实则在灵州设下埋伏。我军虽奋力抵抗，但……”他看向江绪，“南律军中出现了一种新式火器，威力巨大。”

江绪握紧拳头：“新式火器？可有查明来历？”

“据俘虏交代，是有人暗中相助。”舒景然掏出半块刻着奇异花纹的玉佩，“此物从南律军师身上搜出，看着不像是中原之物。”

明檀接过玉佩端详，突然想起什么：“数月前，太后宫中失窃，丢失的宝物清单里，似乎就有类似的玉佩。”

江绪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

“当年太后虽死，但她的势力并未完全铲除。”明檀将玉佩递给江绪，“或许，南律背后站着的，是我们从未察觉的敌人。”

正说着，白敏敏风风火火闯进来：“不好了！章怀玉追查火器线索时，在城郊发现了一处秘密工坊，结果遭到伏击！”

“带我去。”江绪起身欲走，却被明檀拉住。

“小心。”她将一把短刃塞进他手中，“这是我特意让人打造的，上面淬了麻药。”

江绪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等我回来。”

城郊的废弃工坊内，章怀玉被数名黑衣人围住。他身上多处受伤，却仍挥剑抵抗：“你们到底是谁？背后主使是不是……”

“杀了他！”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千钧一发之际，江绪带人赶到，剑光如电，瞬间放倒数人。黑衣人见势不妙，欲要逃走，却被章怀玉掷出的匕首钉住脚踝。

“说！火器从何而来？”江绪剑尖抵住对方咽喉。

黑衣人冷笑：“江将军，就算你知道又如何？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死棋……”他突然咬破口中的毒囊，倒地气绝。

江绪皱眉，从他身上搜出一张残缺的图纸，上面画着火器的构造，还有一行小字：“天机阁制”。

“天机阁？”舒景然脸色大变，“传说中那个只效命于皇族的神秘组织？”

江绪眼神深邃：“看来，这场战争远不止南律这么简单。”他将图纸递给章怀玉，“你即刻回京城，暗中调查天机阁的下落。”

回到王府，明檀正在逗弄星遥。见江绪回来，她起身迎上去：“怎么样？”

“暂时没有头绪。”江绪将她搂入怀中，“不过，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我信你。”明檀靠在他肩头，“但这次，我想和你一起查。太后当年的势力中，我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江绪刚要开口反对，却在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时，叹了口气：“好，不过一切要听我的安排。”

与此同时，南律王宫内，拓跋野把玩着与江绪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嘴角勾起冷笑：“江绪，明檀……这盘棋，该换我落子了。”他转头对身后的黑影道：“通知天机阁，按计划行事。”

夜幕降临，定北王府内，明檀正在翻看旧账册。江绪端着热汤进来，见她眉头紧皱，轻声道：“先喝口汤，早些休息。”

“我没事。”明檀指着账册上的一处记录，“你看，太后生前与西域商人来往密切，而这些火器的构造，似乎也带着西域的影子。”

江绪若有所思：“这么说，背后主使很可能与西域有关？”

“还不能确定。”明檀放下账册，“不过，我想起一事——当年我母亲离奇死亡，似乎也与西域的一种香料有关。”她握紧拳头，“或许，这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绪将她紧紧抱住：“不管真相如何，我都会陪你查个水落石出。”

窗外，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江绪与明檀牵着手，眼神坚定——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的，将是一场关乎家国与仇恨的生死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