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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哥哥
傅淮舟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微微抿紧的唇角和眼底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复杂情绪。他刚才在露台方向捕捉到的那个落寞的身影,以及此刻妻子身上细微的变化,像拼图碎片在他脑中迅速组合。
他没有点破,只是将唇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她的耳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一丝慵懒的占有欲:"刚才在外面吹风了?手有点凉。"他自然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指腹有意无意地着她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他主权的钻戒。
沈清婉的心轻轻一跳。他总是这样的敏锐。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将那枚戒指紧紧贴在他的掌心,抬眼迎上他深邃的目光,绽开一个安抚而坚定的笑容:"嗯,外面的风是有点凉。不过……"她顿了顿,眼神清澈而专注地看着他,"现在有你在我身边,很暖和。"
这句话,是对傅淮舟的回应,也是对自己心绪的最终整理。
傅淮舟凝视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只为他而存在的暖意和依赖,唇角满意地勾起一个弧度。他不再追问露台上发生了什么,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此刻选择握紧他的手,选择依靠在他的怀里,选择用眼神告诉他,她的归属。他低下头,旁若无人地在她光洁的额角落下一个轻如羽毛却重如承诺的吻。
"那就好。累了我们就早点回家。"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绝对的掌控和宠溺。
"好。"沈清婉依偎着他,将刚才露台的一切彻底抛诸脑后。她的世界,此刻只有他温暖的怀抱和令人心安的气息。
夜色沉沉,苏珩独自驱车驶离苏宅。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却只在他的眼中投下冰冷的倒影。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像极了他内心深处无处宣泄的咆哮。
"哥哥……哥哥……"他咀嚼着这个沈清婉最后赋予他的身份,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多么讽刺而安全的定位!彻底将他那些潜藏多年的、炽热而卑微的情愫钉死在"过去"和"亲情"的十字架上。她温柔却残忍地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划破了寂静的街道,惊起路旁树上的夜鸟。但那短暂的宣泄之后,是更深、更浓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清楚地认识到,横亘在他和沈清婉之间的,远不止是沈清婉对傅淮舟的爱。傅淮舟本身,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庞然大物。他的权势、他的地位、他对沈清婉那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深沉的爱意,以及沈清婉对他同样坚定的选择,共同铸就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他苏珩,在这道墙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所有的不甘和悸动,都不过是蚍蜉撼树般的徒劳。
车子驶入他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的地下车库,此刻的车库空旷而死寂,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一样。他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只是疲惫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方向盘上。
那份悸动,如同濒死的心脏最后一次不甘的抽搐,还在胸腔深处微弱地、固执地跳跃着。它提醒着他那份源自生命最初温暖的渴望,也嘲笑着他此刻狼狈的失败。
放下?
谈何容易。
那是他贫瘠生命里,唯一盛开过的花。如今,花在别人的掌心绽放得娇艳,而他,连靠近欣赏的资格都己经失去。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车窗外冰冷的墙壁。眼底的苍凉和痛苦渐渐沉淀,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或许,这就是他的结局。带着那道永远无法愈合、在回忆中疼痛却也美好的旧伤疤,在属于傅淮舟和沈清婉的世界之外,独自踽踽而行。
他推开车门,身影融入车库冰冷的阴影里,步履沉重地走向电梯。那点残留的悸动,被沉重的现实死死地摁住,最终,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他知道,属于他和沈清婉的那个夏天,那个荷塘,那朵蔷薇花,以及那个会甜甜的叫他"小哥哥"的女孩,在今晚的月光下,彻底地、永远地落幕了。而他,是唯一留在黑暗中的观众,散场后,独自品尝着蚀骨的孤寂。
苏珩公寓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如同手术室的无影灯,将空旷奢华的客厅照得一片惨白,更衬得他形单影只。他连西装外套都没脱,径首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烈性的威士忌,拧开瓶盖,对着瓶口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壁,带来了短暂的麻痹,却也无法驱散脑海深处那双清澈坚定、拒绝他的眼睛。
"砰!"酒瓶被他重重地放在冰冷的吧台上。他颓然跌坐在高脚椅上,手指插进梳理整齐的头发里,用力揉搓着,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痛苦。那份被强行摁下去的悸动,在酒精和极度的疲惫下,如同沉入水底的火山,反而酝酿着更汹涌的暗流,不甘地、绝望地在胸腔深处翻腾、冲撞。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黑暗袭来,眼前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出记忆里的那个夏天:她对着他笑弯的月牙眼,她摘莲蓬被刺扎到后皱起的小脸,还有……她穿着香槟色礼服,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笑容明媚而满足的样子。画面重叠、交错,最终定格在露台上她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痛楚和愤怒猛地攫住了他。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间迸发出来,他猛地抓起吧台上的酒瓶,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光洁如镜的地面!
"哗啦——!"刺耳的碎裂声划破死寂。琥珀色的酒水混合着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西散飞溅,狼藉一地。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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