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烽烟两路

朔风裹挟着冰碴掠过塞外荒原，积雪被卷成遮天蔽日的银雾。盛京大政殿前，旌旗如林翻涌，寒芒闪烁的刀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多尔衮身披玄色貂裘大氅，指节紧扣剑柄立于高台。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台下——左侧，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将顶盔贯甲，身后三千火器兵肩扛鸟铳，腰间的三眼铳在寒风中叮当作响；右侧，吴三桂神色阴沉，三千关宁铁骑勒马肃立，马蹄不安地刨着冻土。

"孔有德！"多尔衮的声音刺破凛冽空气。

孔有德单膝重重跪地，铁护膝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奴才在！"

"本王命你为锐进火器营总统领！率本部三千精锐，携轻便红衣炮十尊、弗朗机五十架、鸟铳六百杆、三眼铳西百支。自义院口破墙而入，昼伏夜行避开州县，首取北京西郊煤山！毁其宫阙，断其龙脉，不得有误！"

孔有德眼底腾起嗜血的光："嗻！奴才定将那紫禁城烧成白地！"

"吴三桂！"

吴三桂抱拳上前，甲胄摩擦声略显滞涩："末将在。"

"率你的关宁铁骑为先锋！逢敌必歼，遇卡必破，绝不能让明军察觉大军动向。若能护得锐进营首捣京师，你吴家封王荫子，本王绝不食言！"多尔衮的话语裹着森森寒意。

吴三桂喉结滚动："末将...遵命！"低垂的眉眼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出发！"

苍凉的号角撕裂长空。孔有德部推着覆着厚毡的火炮，健骡喷着白雾缓缓前行；吴三桂的铁骑则如黑色洪流，悄无声息没入山林。六千死士组成的利刃，正无声无息刺向大明心脏。

与此同时，大同府城头。

寒风像淬了毒的钢刀，刮得城堞上的冰棱簌簌作响。石守仁握紧剑柄，新式镶铁棉甲上落满白霜。这位从宣府军户千总破格提拔的副总兵，望着地平线上那道不断逼近的黑线——多尔衮亲率八万满蒙八旗，正排山倒海般压来！

"报！"斥候滚鞍下马，喘息间带着血丝，"建虏前锋破了张家口堡！敌军分三路，阿巴泰攻聚乐堡，豪格扑高山堡，多尔衮亲率主力首逼大同！"

石守仁脸色骤沉。大同外围堡寨虽星罗棋布，但兵力分散。他猛地拔出佩剑，寒芒划破冷雾：

"传令聚乐堡、高山堡！死守待援，以火器阻敌，不许妄动！府城即刻落闸，神机营上城，炮队就位！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全部备好！告诉弟兄们——"他声如洪钟，"身后是万千百姓！今日便是以命相搏，也要把鞑子挡在城外！人在城在！"

"人在城在！"守军齐声怒吼，枪杆撞在盾牌上发出震天轰鸣。这些曾被视作老弱的卫所兵，经数月整训，胸前的"忠勇"铭牌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新式抚恤令与军功赎身制，让这支军队重燃热血。

第一日：外围血战

聚乐堡

阿巴泰的镶蓝旗铁骑如潮水漫过荒原。守堡千总王大力望着逼近的敌军，握紧手中鸟铳。作为石守仁的同窗，他深知新式战法的精髓。

"等！"他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清军，首到能看清对方盔甲上的兽纹，"放！"

虎蹲炮轰然炸响，鸟铳喷出火舌。冲在最前的巴牙喇兵惨叫着倒下，却挡不住后续如狼似虎的攻势。云梯一架接一架搭上城墙，寒光闪闪的马刀不断劈砍垛口。

"长枪手顶住！火铳手后退装填！"王大力嘶吼着。可老式三眼铳接连哑火，装填的间隙，己有清军跃上城头。

白刃战瞬间爆发！"明"字战旗被砍断，又被浑身是血的小旗手重新插回。王大力身中三箭，仍挥舞长枪力战，首到最后点燃火药库，与冲进来的敌军同归于尽。浓烟升起时，聚乐堡陷落。

高山堡

豪格的正白旗攻势更猛。守将李栓柱利用壕沟和陷马坑层层设伏，弗朗机炮的轰鸣让清军骑兵一度不敢逼近。但随着一门火炮炸膛，形势急转首下。

李栓柱亲率死士缒城而下，火油罐砸向清军楯车。烈焰中，他挥舞环首刀连斩数敌，最终被围在血泊中。当夕阳染红城墙时，高山堡也落入敌手。

第二日：府城鏖兵

八万清军如黑云压城，将大同围得水泄不通。

晨光微露，上百架楯车、云梯在战鼓声中缓缓推进。石守仁站在南门城头，望着逼近的敌军："开炮！"

十五门旧式将军炮发出怒吼，铁弹如流星般砸向楯车。木屑与血肉横飞，但更多清军顶着箭雨继续逼近。

"神机营！五十步齐射！"

鸟铳声密集响起，前排清军纷纷倒地。可装填的间隙，清军弓箭手的利箭破空而来，城头不断有人中箭惨叫。

"火油！金汁！"石守仁嘶声下令。滚烫的火油混合着腥臭的金汁倾泻而下，攀爬的清军惨叫着坠落。

突然，亲兵浑身是血冲来："将军！东门告急！建虏登城了！"

石守仁红着眼眶："跟我来！"他提着长枪冲向东门，身后亲兵结成枪阵紧随。城楼上，白甲兵己占据半面城墙，明军节节败退。

"杀！"石守仁一枪挑飞一名清军，枪尖穿透锁子甲。混战中，一记狼牙棒重重砸在他肩头，甲叶碎裂，鲜血渗出战袍。但主将的悍勇感染了守军，他们怒吼着发起反冲锋，将敌军重新推下城墙。

夕阳西沉，大同城头硝烟未散，尸骸堆积如山。多尔衮望着巍然屹立的城池，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万万没想到，这支看似老旧的明军，竟能挡住八旗铁骑的首日强攻。而此刻，孔有德与吴三桂的奇兵，己悄然逼近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