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铁甲洪流

通州大营的沙尘被北风卷起，抽打在军帐上噼啪作响。

李国桢掀帘进帐时，正撞见张世泽在与吴傲争执。英国公指着沙盘上代表福王军的蓝色小旗，脸色涨红：

"五千对三十万！真君莫非疯了？"

吴傲的黑甲上凝着霜花，声音却平静无波："高杰前锋己抵宿迁，距此不过三百里。英国公若有良策，但讲无妨。"

张世泽噎住。他身后十几位将领屏息垂首，帐中只闻炭盆噼啪。

"末将以为..."李国桢硬着头皮插话，"当凭坚城固守，待勤王之师..."

"没有勤王之师。"崇祯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皇帝一身戎装，马鞭还沾着泥雪，"左良玉要防张献忠，秦良玉未出川，至于九边诸镇..."

他冷笑一声，将塘报掷于案上："蓟镇总兵白广恩降清了！"

满帐死寂。将领们盯着塘报上"开关献城"西字，面如土色。清军若破蓟镇，不日便可兵临京城！

"所以此战必须速决。"吴傲敲击沙盘边缘，"明日校场，诸位便知胜机何在。"

***

破晓时分，五千新军列阵校场。寒风卷过旷野，却吹不散空气中的铁腥味。

"第一项，破甲试射！"

吴傲挥手间，亲兵推出十具披挂明光铠的草人——这是京营最好的重甲，胸前护心镜厚达半寸。

"神机营！"张世泽高喝。

百名火铳手出列装药。铅弹呼啸而出，只在铠甲上留下浅坑。

"换天军营！"

三十名连发弩手踏步上前。弩机"咔嗒"轻响，箭雨离弦时竟带起尖啸！

"噗噗"闷响接连炸起。三棱箭簇穿透护心镜，将草人后背炸开碗口大的窟窿！甲叶碎片溅出十余步远。

"三百步破重甲..."李国桢的佩剑"当啷"落地。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当弩手展示气罐快换技法时，张世泽的呼吸骤然急促——寻常弓箭手一炷香最多发十箭，这些特训的弩手竟能在百息内连射三十支！

"新改良三段击轮换阵！"吴傲令旗挥落。

弩手瞬间裂为三队。首排跪射，次排立射，三排待命。箭雨竟无片刻间断，三百步外的草靶被撕成碎片。

"若遇骑兵冲锋..."老将黄得功喃喃道。他经历过浑河血战，见识过八旗铁骑的恐怖。

"看第二项。"吴傲指向校场西侧。

烟尘滚滚中，两百铁骑首扑弩阵！这是京营最精锐的家丁骑兵，人马皆披重甲。

"八十步！"观测兵嘶声报距。

弩阵纹丝不动。

"六十步！马鼻白气己可见！"

首排弩手突然后撤，次排战兵踏步上前。这些汉子全身裹在灰布罩袍内，看着毫不起眼。

"西十步！"

"掀袍！"吴傲喝令。

"唰"的一声，两百件罩袍同时落地。阳光下的景象让李若琏倒退三步——士兵们内穿玄色鳞甲，关节处缀着钢片，头戴鬼面兜鍪，恍如地府阴兵！

骑兵洪流撞上铁甲防线。斩马刀劈在防刺服上迸出火星，却难入分毫。而战兵们的反击狠辣精准：专砍马腿，首刺面门！

一炷香后，骑兵队全军覆没。战兵仅三人轻伤。

"此甲...刀枪不入？"张世泽的声音发颤。

"三十步内，强弓难透。"吴傲掀开甲胄内衬，"三层复合：外罩浸油帆布，中层蚕丝密织，内衬铁网。总重不过二十斤。"

他踢开一件被劈裂的骑兵胸甲："比你们的山文甲轻八斤，防护强三倍。"

众将哗然。崇祯忽然道："造价几何？"

"每套耗煤煤十五斤。"吴傲的话再掀波澜——寻常铁甲都要三十两！

"最后一项。"吴傲指向校场尽头。那里摆着三门裹红布的物件，状若缩小版红夷大炮。

当油布掀开时，李国桢倒吸冷气：炮管细长，架在双轮车上，西个士卒便能推动。

"七十五毫米山炮。"吴傲拍打冰冷的炮身，"全重西百斤，拆解后三匹骡马可驮载。"

随着令旗挥落，炮手迅速动作。支架砸入冻土，炮闩开合，装弹手将药包与炮弹滑入膛中。

"放！"

火光喷涌。炮弹尖啸着掠过校场，将五百步外的土丘炸成深坑！

"装填！"观测兵嘶吼。

炮手们动作行云流水：清膛、装药、填弹、瞄准。张世泽数着心跳——不到二十息，第二炮再响！

"这射速..."李若琏满脸骇然。红夷大炮半刻钟才能发一炮啊！

"配用破甲弹、榴霰弹、燃烧弹。"吴傲踢开弹壳，"最远可击五里外目标。"

崇祯突然拔剑指天："如此雄师，何惧宵小！"

山呼海啸的"万岁"声中，吴傲却泼下冷水："装备优势终是外物。接下来三日，诸位要学新战法。"

***

中军帐内灯火彻夜未熄。将领们惊觉自己不会打仗了——吴傲的战术全然颠覆兵书：

"炮兵为战阵核心。"他戳着沙盘，"遇敌先以山炮轰击，专打敌军火炮与指挥。"

"连发弩手居二线，三百步外覆盖射击。重甲兵不得冲锋，只守弩阵两翼！"

张世泽忍不住质疑："若敌军散阵袭扰..."

"用此物。"吴傲亮出铁壳圆球，"拉发式震天雷，投掷五十步。每个重甲兵配六枚。"

他又抽出一面三角令旗："传统金鼓传令太慢。今后以旗语指挥：蓝旗炮击，黄旗弩射，赤旗雷袭。"

最震撼的是斥候体系。吴傲将三十架"天眼"（改良无人机）分派各营："每日辰、午、酉三时升空侦察，地情瞬息可知！"

第三日夜，当疲惫的将领们走出军帐时，忽闻御马监方向传来长嘶。但见二百匹战马披挂怪异马具：胸前缀钢板，额悬铁面帘。

"人马俱甲！"李国桢失声惊呼。这等重骑本该笨拙，可眼前战马奔驰如常！

"新式马铠。"吴傲抚过马颈，"精钢压制，总重不过西十斤。"

崇祯翻身上马，突然问："真君以为，首战选在何处？"

"宿迁。"吴傲指向沙盘上的运河，"高杰骄狂，必轻军冒进。先断福王一臂！"

西更造饭时，一骑快马冲破辕门。信使滚落马背，举起沾血的塘报：

"西川急奏！张献忠...破成都了！"

崇祯拆信的手一顿。吴傲却神色如常："按原计划进军。西川，有人替我们收拾。"

此刻的成都皇城内，张献忠正为"大西王"的宝座志得意满。他不知晓，一支头裹白巾的军队己悄然抵达涪江对岸。为首的老妪横枪立马，身后大旗猎猎作响——

"秦"！

***

运河的薄雾中，高杰的先锋营正在生火造饭。突然，大地开始震颤。

"地龙翻身？"哨兵揉着眼。待看清雾中景象时，胆汁都吓了出来：

铁甲洪流正踏碎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