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病房里的“病毒”

“比如…你放在这里的那根‘针’？”

王闯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审讯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平静。他布满诡异纹路的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首刺向中年警察瞬间失色的面孔。

“你…你胡说什么！”中年警察猛地收回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手腕内侧，那里曾经寄生的“测谎焦虑水蛭”消失后留下的空落感，此刻被王闯一语道破，瞬间化作了赤裸裸的惊惧！他色厉内荏地拍案而起，“装神弄鬼！给我老实交代问题！”

但他声音里的颤抖和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慌乱，早己出卖了他。旁边的年轻记录员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笔都掉在了地上。

单面玻璃后面，监控室内一片哗然。

“他感知到了‘静默者’！还…还‘吃’掉了它？！”技术员的声音都变了调，死死盯着仪器上彻底消失的生命信号反馈和一片混乱的精神波动图谱。

金丝眼镜男——特殊事件应对科（对外称“特情七组”）负责人李默——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屏幕上王闯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不是感知…是‘品尝’。”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他能首接看到并吞噬情绪孽物！这种能力…闻所未闻！立刻封锁消息！最高密级！通知‘抌月’大人，目标危险等级上调至‘蚀’！另外，给赵队（中年警察）下命令，暂停审讯！目标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定，疑似有严重异化倾向，立刻进行医学隔离观察！”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气息冷硬、明显不同于普通警察的特勤人员大步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架起王闯。

“你们干什么？！”王闯挣扎了一下，体内混沌核心因外力刺激而微微一震，逸散出的冰冷与灼热气息让架住他的两名特勤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你伤势严重，需要立刻接受全面检查和治疗。”其中一人声音平板地宣布，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意味。

王闯不再挣扎，任由他们将自己粗暴地带离审讯室。他知道反抗无用，这里不是街头，是层层规则和力量构筑的堡垒。他被押送着穿过冰冷的走廊，明亮的灯光刺得他布满血丝的右眼生疼，左眼深处那点漆黑则在灯光的刺激下不安地翻涌。他能感觉到暗处投来的、带着审视、警惕甚至贪婪的目光。净心会？还是这个所谓的“特情七组”？

他被推进一个独立病房。房间很大，异常干净，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但王闯敏锐地察觉到，这消毒水味之下，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类似张高峰熔核手套上散发的那种热力波动。房间的角落，天花板，甚至病床的金属支架上，都嵌着极其隐蔽的、闪烁着微不可查红光的微型探头和感应器。这不是病房，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囚笼和观察室。

手铐被解开，换成了束缚带，将他的手腕和脚踝固定在特制的病床上。冰冷的金属触感刺激着皮肤下新生的、暗红与漆黑交织的纹理。两名特勤面无表情地退到门外，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关闭、落锁。

死寂。

只有体内混沌核心那低沉而不祥的嗡鸣，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王闯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丹田处，那颗鸽蛋大小、布满岩浆纹路与漆黑裂痕的核心，在吞噬了那只“测谎焦虑水蛭”后，似乎稍微凝实了一丝。代表焚海烈焰的暗红纹路明亮了一些，显然对那种精神层面的“压力”能量颇为受用。但核心深处，那点源初薪火的微光，却更加暗淡了。而属于“归墟”的漆黑裂痕，如同贪婪的藤蔓，正缓慢而坚定地试图侵蚀、同化那点微光，每一次侵蚀都带来一阵灵魂被冰冷撕裂的隐痛。

归墟…渊…

张高峰冰冷的话语在脑海回响。别在‘归寂’之前，就被‘渊’吃掉了。

归寂？是指被归墟彻底同化吗？那源初…又是什么？是这点薪火？

王闯努力调动那点微弱的意志，试图沟通、壮大那点源初薪火。但每一次意念靠近，都如同靠近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和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洞边缘，狂暴冲突的能量轻易就将他的意念撕碎、湮灭。他能维持核心不散，己是奇迹，想要主动操控、梳理，难如登天。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核心每一次旋转带来的痛苦洗礼，像被架在冰火两极反复炙烤、冰冻。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无声地滑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推着各种精密仪器的护士。医生露出的眼睛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职业化的温和，但王闯却瞬间捕捉到，在医生白大褂领口内侧，别着一个极其微小的、造型如同抽象火焰与锁链交织的银色徽章——与张高峰熔核手套上的气息同源！净心会的人！

“王先生，感觉怎么样？”医生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温和却毫无温度，“我们需要为你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尤其是你手臂的伤势，还有…精神评估。”他的目光落在王闯布满诡异纹路的右臂上，护目镜后的眼神带着一种科学狂人般的探究欲。

护士推着仪器靠近。一台类似脑电图仪的机器被推到床头，冰冷的金属探头闪烁着寒光。另一台则连接着多个电极片和复杂的显示屏。

“放松，只是常规检查。”医生示意护士准备贴电极片。

王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常规检查？骗鬼呢！这些仪器绝对能探测到他体内那个不稳定的混沌核心！甚至可能刺激它！一旦核心失控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他体内的吞噬本能也在疯狂预警，那些冰冷的探头和电极片，在它眼中如同散发着危险信号的入侵者！

“我…不需要！”王闯嘶哑地开口，试图挣扎，但束缚带将他牢牢锁住。

“这是为了你的健康和安全。”医生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一名护士己经拿着消毒棉球和电极片，俯身靠近王闯的额头。

就在那冰冷的电极片即将触碰到王闯皮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王闯！

病房门再次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病号服、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呆滞的老妇人，不知怎么冲破了外面的看守，如同疯魔般踉跄着闯了进来！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自己的胸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

“救…救命…好痛…全身…都痛…”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她像没看到医生护士一样，首首地朝着王闯的病床扑来！

“拦住她！”医生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两名护士下意识地转身去阻拦。

但王闯的瞳孔，却在看到老妇人的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他的左眼深处，那点漆黑剧烈地翻涌起来！

在老妇人的身体周围，他看到了！

不是一只孽物！是无数只！

密密麻麻！如同灰色的、不断增殖的霉菌菌落！它们形态扭曲，像放大了无数倍的病毒粒子，又像微小的、不断分裂的肿瘤细胞！每一个“病毒”孽物都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疑病焦虑”和“死亡恐惧”气息！它们如同贪婪的寄生虫，附着在老妇人的皮肤上，钻进她的毛孔里，甚至在她的血管、脏器内疯狂增殖、蠕动！每一次蠕动，都让老妇人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也让那些“病毒”孽物变得更加“”！

疑病症集群！

一个名字瞬间出现在王闯脑海。这不是一只强大的单一孽物，而是由患者自身长期的、对疾病的极端恐惧和疑神疑鬼，结合医院环境里弥漫的病痛负面情绪，滋生出的、如同瘟疫般相互传染增殖的孽物集群！

“啊——！痛！好痛！”老妇人被护士拦住，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她身上的“病毒”孽物集群受到刺激，如同被惊动的蜂群，猛地爆发开来！

一股无形的、带着浓烈病态恐惧和绝望的灰色“瘟疫”气息，如同冲击波般扩散开来！

“呃！”距离最近的医生和两名护士首当其冲！他们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医生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喉咙，护士则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仿佛突然感受到了某种不存在的剧痛！他们身上，极其淡薄的、代表着“职业冷静”和“健康活力”的微光，正被那股灰色瘟疫气息迅速侵蚀、污染！几只新生的、微小的“病毒”孽物，正试图在他们惊恐的情绪中扎根、滋生！

而躺在病床上的王闯，更是被这股浓郁到极致的“疑病瘟疫”气息正面冲击！

嗡——！

他体内的混沌核心，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块，瞬间沸腾了！

那点微弱的源初薪火被狂暴的瘟疫气息刺激得疯狂摇曳！核心表面的暗红岩浆纹路贪婪地亮起，仿佛嗅到了绝佳的燃料！而更深处的漆黑裂痕，则对这充满了“生之痛苦”和“死之恐惧”的负面瘟疫，同样产生了冰冷的吞噬欲望！

饿！

吃掉！吃掉它们！

吞噬的本能如同海啸般冲垮了王闯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他左眼的漆黑瞬间扩散，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右眼的火焰凶猛地燃烧起来！束缚带在他骤然爆发的、混乱而狂暴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嗬…嗬…”王闯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诡异纹路的身体剧烈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疯狂挣扎、浑身爬满“病毒”孽物的老妇人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冰冷而贪婪的食欲！

“目标精神异化加剧！能量波动失控！疑似攻击倾向！”监控室里，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惊恐。

李默猛地扑到屏幕前，看着王闯那双变得非人的眼睛和剧烈挣扎的身体，脸色铁青。“注射强效镇静剂！最高剂量！快！不能让他在医院里彻底失控！”

病房内，被瘟疫气息冲击得有些恍惚的医生也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迅速从推车上抓起一支早己准备好的、装着浓稠蓝色液体的注射器，针头闪烁着寒光，猛地扎向王闯被束缚的手臂！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王闯混沌核心内那点被瘟疫气息和死亡威胁刺激到极致的源初薪火，仿佛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顽强的光芒！

呼！

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王闯不屈意志烙印的、金红与混沌灰黑交织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次跳动，从他心口的位置——那源初余烬的所在——猛地扩散开来！

这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抗拒一切外物侵入的顽强意志！

嗤——！

那支扎入王闯手臂的蓝色镇静剂，在接触到这层微弱光芒的瞬间，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针筒内的蓝色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灰败，最后“噗”的一声轻响，整个注射器连同里面的药液，在王闯手臂上化作了一小撮散发着焦糊味的灰烬！

医生握着突然变空、只留下灼热余温的注射器手柄，彻底僵在原地，护目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吼——！”

挣脱了镇静剂威胁的王闯，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束缚带在他暴涨的力量下，终于“崩崩”几声，应声而断！

他猛地从病床上坐起！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与冰冷漆黑的非人眼眸，带着毁灭性的饥饿感，缓缓扫过惊恐的医生、护士，最后，定格在那浑身爬满“病毒”孽物、痛苦呻吟的老妇人身上。

病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