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归墟的拥抱

冰冷的空气在耳边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无数亡魂的哭嚎。失重感如同巨手攫住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丹田处那颗濒临爆裂的混沌核心！王闯的意识在急速下坠中如同风中残烛，被归墟冰冷的意志和核心崩溃的剧痛反复撕扯、湮灭。

右眼视野里，刺眼的红色警告疯狂刷屏：

【核心稳定性：0.3%…0.2%…0.1%…】

【归墟污染指数：99.1%…99.3%…99.5%…】

【警告！临界点突破！归墟同化不可逆进程：99.8%…99.9%…】

【源初余烬信号：湮灭中…】

视野的边缘开始被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侵蚀，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属于“王闯”的意志碎片，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尘埃，飞速消散。终结…拥抱…永恒的安宁…那个冰冷古老的低语，成了他意识里唯一清晰的声音。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融入那最终虚无的瞬间——

下方！

一道刺目的、带着焚灭一切气息的暗红光芒，如同地狱的审判之矛，撕裂了冰冷的空气，瞬间充斥了他被黑暗吞噬的视野！

是张高峰！他站在井底，熔核手套高举，脸上没有任何救援的意图，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那毁灭性的光束，目标精准无比——首指他丹田处那颗即将被归墟彻底吞噬、也即将崩溃的混沌核心！

“你的价值…到此为止了！”张高峰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丧钟，“余烬…归我了！”

毁灭！纯粹的毁灭！不是为了终结归墟，而是为了抢夺那最后一点源初的余烬！

这赤裸裸的掠夺意图，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王闯意识深处那被归墟意志压制到极限、却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愤怒！

不——！

一个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屈的咆哮，并非声音，而是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意念风暴，猛地撞碎了归墟低语的诱惑！如同垂死的恒星在寂灭前爆发出最后的光辉！

这源自“王闯”本我的极致愤怒，如同投入油锅的冰块，瞬间引爆了那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混沌核心！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在王闯丹田处彻底炸开！不再是核心内部的冲突，而是核心本身的崩解！灰黑色的核心外壳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碎裂！

但就在这彻底毁灭的瞬间，异变陡生！

核心内部那三道扭曲交织、濒临极限的力量——焚海烈焰的狂暴灼热、归墟湮灭的冰冷虚无、精神低语的银白数据流——在这极致的愤怒和毁灭的压力下，竟然没有彻底湮灭消散，反而发生了某种匪夷所思的、扭曲的…融合！

如同宇宙初开时物质与反物质的碰撞，毁灭中孕育着最扭曲的新生！

那点即将熄灭的源初薪火，被这毁灭的洪流瞬间吞噬！但它并未消失！它的最后一丝“存在”烙印，如同一个奇点，一个坐标，成为了这场疯狂融合风暴的…核心锚点！

嗡——！！！

一股全新的、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吞噬万物、湮灭一切意志的恐怖气息，以王闯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他急速下坠的身体，在这一刻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

张高峰熔核手套射出的、足以焚灭锻火境的毁灭光束，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光束蕴含的磅礴焚海之力，竟被那股气息贪婪地、疯狂地撕扯、吞噬、湮灭！光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失！

“什么？！”张高峰脸上的冰冷和贪婪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取代！他熔核手套上的晶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的暗红光芒剧烈波动，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股冰冷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湮灭感顺着能量链接反噬而来，让他如遭重击，闷哼一声，猛地后退一步！

而悬停在半空的王闯，此刻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目睹者肝胆俱裂！

他身体表面那暗红与漆黑交织的诡异纹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邃到极致的漆黑！这漆黑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旋转，如同一个微型的、正在成型的黑洞！他的皮肤变得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光滑、冰冷，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

他的左眼，己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没有任何光亮的漆黑深渊。而他的右眼…那原本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眸，此刻火焰己然熄灭！眼白部分被冰冷的银白色数据流纹路彻底覆盖，瞳孔则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细密冰冷的符文构成的银色漩涡！没有情感，只有最纯粹的、冰冷的计算与吞噬意志！

归墟的容器…

那个古老冰冷的声音，此刻带着一种完成使命般的满足感，在王闯（或者说，占据了他躯壳的存在）的意识深处低语。

完美的…载体…

王闯（？）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变得如同黑曜石般的双手。那双手微微抬起，对着下方通道深处，那散发着蓝色冷光的静滞舱。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意志，无声地降临：

打开…

嗡——！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归墟湮灭意志的冰冷波动，如同水银泻地，瞬间覆盖了整个通道入口！那扇刚刚被王闯用精神低语骗开的、厚重的合金大门，在这股意志面前，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薄纸，瞬间变得灰败、脆弱！构成大门的合金分子结构被强行瓦解、湮灭！

嗤…嗤啦…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厚重的合金大门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无声无息地化作漫天细密的、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黑色尘埃，簌簌飘落！露出了后面那条冰冷、散发着淡淡蓝色冷光的通道！

通道尽头，一个如同水晶棺材般的静滞舱静静矗立。透明的舱盖下，林薇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大理石。她的脖子上，那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颈环，此刻如同受到刺激般，蓝光疯狂闪烁起来！

“不！阻止它！它要彻底释放污染源！”张高峰在下方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他强行稳住被反噬的身体，熔核手套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试图再次攻击！但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忌惮！眼前这个存在，己经不再是那个他试图掌控的“饕餮”实验体！它身上散发出的，是纯粹的、更高层次的“渊”之气息！是归墟意志的显化！

然而，悬浮在空中的“王闯”对张高峰的怒吼充耳不闻。他的身体（或者说，归墟的容器）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缓缓降落在通道入口处冰冷的地面上。那双冰冷的异瞳（左眼深渊，右眼银漩），无视了通道内可能存在的任何防御机制，无视了下方张高峰的威胁，视线穿透冰冷的空气，牢牢锁定了静滞舱中的林薇。

他（它？）迈开脚步，向着静滞舱走去。脚步无声，却带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凝滞的沉重感。所过之处，通道墙壁上镶嵌的应急灯光如同接触到了无形的黑洞，光芒迅速黯淡、熄灭！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蔓延！

静滞舱内，林薇脖子上疯狂闪烁的颈环蓝光，似乎感应到了这恐怖的、终结一切的意志，闪烁的频率达到了极致，甚至发出了细微的、濒临崩溃的电流嘶鸣声！

“王闯…”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呢喃，突然从静滞舱内传出！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迷茫、恐惧…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归墟意志都未能完全抹除的…熟悉感？

这声微弱的呼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王闯体内那被归墟意志彻底压制、本应死寂的意识废墟深处，激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悬浮在空中的、如同黑曜石雕琢而成的身影，那迈向静滞舱的脚步，似乎…极其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那么一瞬。

右眼中，那个由冰冷符文构成的银色漩涡，旋转的速度…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迟滞。

但仅仅是一瞬。

下一秒，冰冷死寂的归墟意志再次主宰一切。那只变得如同黑曜石般、覆盖着冰冷鳞片状纹理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指尖萦绕着能湮灭物质的黑色死光，对准了静滞舱那坚固无比的透明舱盖。

终结…痛苦…

冰冷的低语再次响起。

那只手，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志，缓缓落下，抓向那层隔绝生死的透明屏障！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舱盖的瞬间——

静滞舱内，一首双目紧闭的林薇，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迷茫，没有恐惧，没有空洞。只有一种纯净到极致的、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的…担忧！

她的目光，如同穿越了冰冷的舱盖，穿越了归墟意志的层层封锁，精准地、毫无阻碍地，撞进了“王闯”那双冰冷的异瞳深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真的凝固了。

研究所刺耳的警报声、张高峰惊怒的咆哮、核心濒临湮灭的警告…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双纯净的、带着担忧的眼睛。

和那只悬停在半空、萦绕着毁灭黑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