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国运之赌

税权二字，为何会如此敏感？

其实争的无非就是钱归谁的问题？

不管归谁，这钱都不可能留在老百姓口袋里。朝廷不舍得收的钱，最终都会落入世家大族口袋。

桑弘羊的盐铁专营，平准均输，就是要把钱从世家大族口袋里拿出来，放进国库。

而贤良文学派就委婉很多，拿老百姓说事，但钱收进自己口袋。

这些都是曾经的历史背景。

如今的形势，诸侯割据，怎么分钱，那都是诸侯和当地世家豪族去商谈。反正朝廷从东边是一个五铢钱也收不上来。

就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文官之首的王允，站了出来。手捧笏板，凝重行礼。

“陛下，朝廷收税，天经地义。只是如今天下动荡，百姓居无定所，再强行征税，百姓要如何活下去？”

“不如推行分封，让各地诸侯酌情代征税粮。然后再将一部分，进贡朝廷。”

一听王允这话，吕布就怒了。

这是又要倒退回封建制吗？

封建制，朝廷收到的钱少，可百姓要交的一点也不少。大部分的钱粮，其实都集中在了诸侯手中。这种社会结构，政令难以统一，国家也不可能强大。

“王司徒，你简首就是在放屁！”

吕布一声暴喝，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天下最高的权力中心，说此等不雅之言！

虽然不敢公然指责吕布，但震惊的眼神毫不掩饰，一个个眼珠子瞪的跟牛眼似的。

就连刘协，都惊异的看着吕布。

所有人都是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又嫌弃又害怕。可惜这傻子总能打胜仗，鬼使神差的掌握了军权，成了朝堂一霸。

王允见吕布出来驳斥他，也不得不应战。

平常不愿意跟吕布发生正面冲突，主要还是那些利益还不够大，咬咬牙让了也不是不行。

但现在，这是关乎家族兴旺，甚至是关乎全天下世家豪族未来的事。

王允也有了他不能退让的底线。

“噢，吕军师，你有什么高见？说出来可别让诸位同僚，笑掉大牙。”

吕布对他这种不痛不痒的嘲讽，压根就免疫。

既然两人都以官名相称，意思就是在今天的朝堂之上，彻底抛开那层若有若无的关系。

“王司徒，你根本就搞错了事情的本末。首先是朝廷要平叛，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定和平的环境，就需要钱粮来养平叛大军。”

“我们身为臣子，要替陛下分忧，就应该去思考怎样才能增加朝廷的收入。同时，又能吸引百姓来参与到发展中去。”

“两者看似矛盾，实则相辅相成。”

王允是真的不理解，吕布所说的相辅相成，是什么意思？自古农民种地，朝廷收税，没听说过税收的多了，农民反而好过的事。

这傻子又在说什么疯言疯语？

“你要怎么做？”

吕布在朝堂上，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也想一次说清楚。免得以后自己在外征战，朝堂上却因为这件事，纠缠不清。

“很简单，发展商业！从今往后，免除农业税，只征收通商之利的税！”

短短两句话，让朝堂上彻底炸开了锅。

真是闻所未闻！

群臣都顾不上反驳吕布，先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这傻子在说什么？免除农业税？那朝廷还有什么希望？早早散伙了事！”

“发展商业？亏他说的出口？”

“农业税是朝廷根基，如何能废除？”

“这蠢货真是愚不可及，此番言论若是传出去，天下诸侯与世家豪族，定会群起而攻之！”

……

皇帝刘协也很震惊。

吕布说的这套方法，听上去就非常不靠谱的样子。

以前从来没人这么干过。

可刘协知道朝廷的现状，如今只能靠在京畿一带收点税，来勉强维持朝廷的运作。天下的税，朝廷本来也收不到，免除不免除的，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关键是，吕布提出的这套办法，到底可不可行？

刘协向身旁太监示意。

太监高呼：“肃静！”

议论声这才慢慢小了下来。

刘协这才有机会，问出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吕爱卿，仅仅只征收商业之利的税，能收上来多少？能否养活眼下的这么多军队？”

这才是核心问题！

现在，所有人对这个问题，都心里没谱。

只有吕布信心满满，也只有他知道，商业的潜力究竟有多巨大！

“陛下，商业税可以比农业税高一百倍！若是按照臣的建议去推行，只需短短数年，臣就可以让朝廷富足到，有花不完的钱！”

这个目标，对刘协而言，太有诱惑力了。

他活着的唯一理想，就是中兴大汉。可是现在的大汉，己经被打成一个烂摊子，根本毫无办法。

吕布给他画了一个美好的大饼。

吃下这大饼，哪怕日后无法实现，他也会感激吕布，给过他一段充满希望的美好时光。

王允眼见皇帝己经沉迷在吕布的话里，心动的很明显。

赶紧出来阻止。

“陛下，吕军师所言万万不可！一旦宣布免除农业税，天下哪还有农民会为世家种地？”

“此举，必定将天下世家得罪个遍！”

“失去了世家的支持，朝廷的灭亡，也就在顷刻之间。”

“万万不可啊！”

王允的危言耸听，也让刘协犹豫了。

如果是有灭国危险的话，那还是得再思量思量。

吕布不屑的瞥了王允一眼，鄙视他的这点小格局。

“陛下，王司徒也说了，此事一旦宣布，天下农民都会熙熙攘攘的投奔陛下而来。”

“有了天下百姓的支持，大汉中兴还不是指日可待吗？”

这是以王允的话，逻辑推导出的结果。却用来反驳王允的话。

给王允气的想要吐血。

刘协却听明白了。吕布这么做，确实是有很大的风险。但如果能争取到天下民心，那也值了。

高祖从一介亭长开始，因为顺应天下民心，进而拥有天下。

相比王允说的那些，民心才是最难得的。

吕布之言，值得一试。

“吕爱卿，那你就大胆去做吧。大汉落到如今这境地，也没有多少东西再能失去了。”

“朕就赌一把，以吕爱卿之策，率天下百姓，一同中兴大汉！”

王允气急败坏。

虽然他不能预见所有后果，但他能预见到一部分。

这项政策一旦昭告天下，绝对是对天下所有世家大族的釜底抽薪，一定会引起所有世家的强烈反弹。

或许，不，是肯定会发生一种情况。就是十八路诸侯，甚至三十六路诸侯，一起围攻大汉天子！

本来大汉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让吕布这么一闹，可能改朝换代的日子，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