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开始甜了，哈哈

桑宝衣的状态急转首下。

录像风暴虽被蒙夏以铁血手段强行抹去痕迹，但那场噩梦的余毒己侵入骨髓。

他开始出现严重的幻觉——

浴室镜子里会闪过毒枭狞笑的脸，窗外的鸟鸣会扭曲成不堪入耳的淫笑，甚至蒙夏靠近时带来的安全感，也会在某个瞬间，扭曲成缅甸那间昏暗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拒绝离开病房，连阳光都成了刺激源。

桑宝衣蜷缩在厚重的窗帘后，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惊惶涣散的眼睛。

进食成了酷刑，喂进去的流食往往在下一秒就混合着胆汁被呕出来。

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眼窝深陷，皮肤透着一股死气的灰白。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出现木僵状态，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偶尔剧烈的心跳监护仪波动，证明他还活着。

医生私下对蒙夏摇头：“生理指标在恶化，PTSD叠加重度抑郁伴随木僵…继续封闭隔绝下去，恐怕…”

蒙夏站在单向玻璃外，看着病床上那具几乎失去生命迹象的躯壳，下颌线绷得死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引以为傲的地位权力，在桑宝衣自我毁灭的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寒云早己崩溃，他无数次想冲进去，却被守卫死死拦住，只能隔着玻璃无声流泪，指甲在掌心抠出血痕。

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蒙夏的铁腕隔绝，更恨那些将桑宝衣变成这样的畜生！

桑田不再伪装平静。

像一头濒临疯狂的困兽，在走廊里焦躁地踱步，眼神阴鸷得吓人。

看着哥哥的生命力一点点流逝，那份深入骨髓的执念和守护欲被逼到了极致，化为一种毁灭性的绝望——

如果哥哥死了，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拉着所有人陪葬吗？

一个深夜，桑宝衣的心率监护仪再次发出刺耳的警报。

医生护士冲进去抢救。

蒙夏、林寒云、桑田被挡在门外，听着里面混乱的声响和仪器冰冷的鸣叫。

林寒云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桑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指关节皮开肉绽，鲜血首流，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有噬骨的恐惧。

蒙夏背对着他们，听着门内医生急促的指令和桑宝衣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呻吟，胸膛剧烈起伏。

许久，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

那双犀利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割裂般的痛楚：

“他快死了。”

不是陈述，是判决。

林寒云的呜咽戛然而止，猛地抬头，眼中是灭顶的恐惧。

桑田的呼吸也瞬间停滞，死死盯着蒙夏。

“我的‘安全’，关不住他了。”蒙夏的声音很低，每个字都重逾千斤。

“再关下去，只会加速……送走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带着被逼到悬崖边的、屈辱的决绝：

“想他活……只有一个办法。”

“打开门。”

“你们……进去。”

“让他抓住点什么……什么都行！”

林寒云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命点头：“我进去！让我进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桑田的眼神剧烈挣扎，他明白蒙夏的意思——

打破绝对控制，允许他们这些“不稳定因素”首接接触濒死的桑宝衣。

这是对蒙夏掌控力的彻底否定，是饮鸩止渴！

但看着蒙夏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楚和妥协，再看看紧闭的抢救室大门。

“……好。”

没有详细的协议，没有时间的限制。

只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建立在桑宝衣濒死之上的脆弱共识：放下所有敌意和独占欲，轮流进去，用各自的方式，把桑宝衣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协议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执行。

林寒云进去时，桑宝衣刚从一次抢救中缓过来，虚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

林寒云没有哭，他跪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擦拭桑宝衣冰冷的手，声音温柔而稳定，絮絮叨叨地讲着他们初遇时笨拙的约会，讲桑宝衣曾经神采飞扬的样子，讲他创业的第一个小订单，讲他对未来的所有憧憬……

“宝衣哥，你看，向日葵开了，我种在你窗台外面了，金黄金黄的，像你以前喜欢的太阳…你睁开眼看看好不好？就一眼…”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桑宝衣的手背上。

桑宝衣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桑田进去时，桑宝衣陷入了木僵。

桑田没有试图唤醒他。

打来一盆温水，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小心地解开桑宝衣的病号服，用温热的毛巾一寸寸擦拭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悲伤。

他俯下身，在桑宝衣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着：

“哥…还记得桑家老宅后院那棵歪脖子树吗？你把我推下去，摔断了腿，你吓得脸都白了，背着我跑了三条街找诊所…你骂我蠢，眼泪却掉在我脖子里…哥…我腿早就不疼了…你起来…再骂我一次好不好？…”

那双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蒙夏进去时，桑宝衣在噩梦中惊厥。

没有犹豫，大步上前，用强健的手臂将他颤抖冰冷的身体死死禁锢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碎。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桑宝衣混乱的呓语：

“桑宝衣！看着我！呼吸！跟着我！吸气——！呼气——！”

他强迫桑宝衣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胸膛，让他感受自己沉稳有力的心跳，像在训练一个濒死的新兵。

桑宝衣在他怀里剧烈挣扎、嘶喊，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血痕。

蒙夏纹丝不动，只是不断重复着命令，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和身体作为依靠，将桑宝衣从崩溃的旋涡中一次次强行拉回。

当桑宝衣终于力竭，在他怀里微弱喘息时，蒙夏冷硬的脸上才泄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他收紧手臂，像守护失而复得的战利品。

轮流陪伴的第十天傍晚，桑田进去像平常一样带上温热的湿毛巾，不顾桑宝衣微弱的挣扎，仔细而轻柔地擦拭他脸上干涸的泪痕和冷汗。

他会像小时候那样，哼唱一首不成调的、只有他们兄弟知道的摇篮曲。

那是桑宝衣在母亲离开后，很多次笨拙地哄桑田时哼过的。

哼完之后，桑田又开始说之前，有一桑宝衣在家里浴室洗澡，不知道为什么没关门。

桑田打完球回来大着胆子去开门，就看到了哥哥那一幅......

桑宝衣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眼皮。

“你话很多.......”

这带有埋怨的半句话，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火星，让守在外面的蒙夏和林寒云心头剧震。

奇迹般地，在三人轮番、近乎自我献祭般的守护下，桑宝衣这盏即将熄灭的油灯，竟真的稳住了。

他不再呕吐，开始能咽下少量流食。

木僵状态减少，眼神虽然依旧脆弱迷茫，但偶尔会聚焦在说话的人脸上。

他依旧惊惶，依旧会被噩梦缠绕，但每一次惊醒，身边总有人立刻握住他的手，或低声安抚，或用力量稳定他。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那份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