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闺女要找野男人

晚间，何麦香和吴康明躺在炕上聊天，“千娘今天来铺里说朱福退货了，她儿子纳吉，我想提前把货款结了。”

吴康明呼吸一滞，随口道，“她儿子纳征，用钱地方多，明天我想想办法将钱还上。”

宋千娘这些年没少帮何家，坯布价格上涨两成，都没给何家涨一文，她今天来虽没提钱，却让吴康明臊得慌。

何麦香侧身面向吴康明，“把胡家赔偿的三亩良田卖了吧。”

吴康明不赞成，“买卖有赔有赚，但耕地不一样，我想给闺女留些保障，这事你别操心了。”

她咋能不操心，宋千娘小儿子六月十八纳征，最晚也要在六月十六送过去，否则用啥买东西。

何麦香见吴康明不想继续聊，只得压下心底愁绪，合眼逼自己入睡。

翌日，何喜宝将新买的染料加入缸中，仔细观察，又拿出块碎布进行试染，没有问题后才将王夫人的布清洗干净，放入染缸浸泡。

染缸旁放着漏刻来计算时间。

何喜宝不错眼地盯着布料，看着它由白变绿，时间一到快速掏出，放入清水中投洗，多次浸染后绞干，搭在架子上晾晒。

布料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丝丝暖意。吴康明惊得立于门外，迟迟不敢走近。

这还是泰康染坊么？

“爹，你回来了，快看看这绿色如何？”王夫人布料是蚕丝织成，染出的颜色比棉麻细好看。

吴康明醒神，忙将驴拴进驴棚。

走到绿布前，仔细观察良久，“闺女，你这绿色咋染出来的，竟如此鲜艳夺目。”

何喜宝将染缸盖好，一缸染料储存好能用三天，以前何家每月大半钱财送去胡家，根本舍不得买好染料。

时间久了，生意自然下滑。

何喜宝笑道，“用黄檗水染底色，再用蓝靛套色，最后用明矾调深浅，”她来到泥炉前塞了些软草，将木炭压在软草上，低头去找火折子。

没找到。

抬头时见父亲怔愣地盯着她，“怎么了？”

吴康明皱眉思索，“天赋压死老黄牛，我也加过黄檗水，怎染不出你这颜色。”

何喜宝笑道，“我也不是一蹴即成，是按比例调试良久才功的，”说着示意吴康明看地上碎布。

一堆碎布堆在角落，颜色深浅不一。

吴康明由衷感叹，一堆碎布头就能调出配色，真是吃这碗饭的料，他余光瞥见何喜宝发髻。

“你簪子呢？”

“那簪子又细又软我不喜欢，正好路过当铺便当了。”

何喜宝将蜂蜡锅架在泥炉上，继续道，“咱家布料比李家暗沉，生意都被他们抢走了。一会借王夫人这染缸，多染几匹绿色，挂在铺子里招生意。”

吴康明盯着她发髻心口发酸，“你这孩子缺钱和我说就是，何必当了簪子。”

“沾了胡家血，不喜欢。”

吴康明接过蜡刀在锅中搅拌，“你歇着，让爹来，又不是养不起你何必这么累。”

锅里的蜂蜡渐渐融化，如何喜宝的心，暖暖的，涨涨的，她鼻子微酸忙低头掩饰。

故作轻松道，“不累，我和你一起挣钱，盖房子买下人。”

吴康明听的心口闷疼。

何家没儿子，他和岳父一起被骂绝户，说他们死后没人摔盆烧纸，等老了不能动了，还要看女婿脸色。

如今听闺女这么说，险些落泪。

何喜宝将坯布铺在桌上，接过吴康明手中蜡刀。

“等女儿有钱，找个野男人借种，生儿子跟咱姓，想生几个生几个，户籍本写满，看谁敢说咱家绝户。”

吴康明眼睛瞪溜圆，心中感动荡然无存，满脑子都是他闺女疯了，他闺女要生野种。

“你....你....”不要脸三个字，硬生生被吴康明压了下去，刚还笑的脸，己阴沉下来。

何喜宝不理吴康明，自顾自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这孩子是我生的，领养的，过继的，路边捡的。

现成的理由都不用编，咱们老何家要的是孩子，不是男人。”

何喜宝沾了沾蜡液继续道，“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有些事便通些，别钻牛角尖。”

吴康明顺着她思路想，越想越在理，不对不对，他闺女要偷人，这事放哪都不光彩，可孙子想要几个有几个。

诱惑力有些大。

就在他纠结是偷人生孙子，还是教闺女改邪归正时，就听闺女说，“爹，将胡家耕地卖了吧。”

吴康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呀。

他沉重脸起身，“货款的事你别担心，还是想想你儿子的爹从哪来吧，”说罢转身离去。

何喜宝忙喊道，“爹，那堆坯布需要染色？”

哎呀，你真是我亲爹呀。

吴康明指坯布怒道，“这染什么色？”

“绿色，用王夫人染缸。”

.........

吴康明不肯用何喜宝的钱，也不想卖地，独自在县城跑了两天，最后竟将货款还上了。

王夫人的布染好，何喜宝亲自将布送去王家。

王夫人仔细检查后笑道，“真漂亮，比你铺子里的颜色还好看，这颜色叫什么名字？”

“豆绿色，夫人坯布好，染出的颜色自然鲜明。”

“小掌柜这嘴是真甜，”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放下布转身从木匣中拿出半贯钱，“辛苦了，颜色我很喜欢。”

何喜宝接过，半贯钱染整匹布算不得挣钱，但王夫人是巡检官娘子，何家县城有铺子，送个人情，混个脸熟，遇见地痞流氓时有个照应。

离开王家，何喜宝来到伯阳县最大的成衣铺，绮罗阁，若能和绮罗阁签订协议，以后就不怕没钱进坯布。

选它还有一个原因，绮罗阁是天锦坊最大的竞争对手，因上一世原因，何喜宝不想与朱福合作。

“客官需要什么布料，”伙计见顾客登门，忙起身迎接。

何喜宝笑道，“你们掌柜在么？我这有几匹绿布。”

何家染缸，一缸能染十五匹布，王夫人染的少，本钱都没挣回来，自然要多染几匹，免得浪费成本。

“小娘子来的不巧，掌柜昨天去了府城。”

“可知什么时候返回？”

“这倒没说，小娘子可过几天再来。”

何喜宝点头，愁绪万千般出了铺子，就在她想该去谁家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姑娘要卖绿布？”

闻声望去是位公子，五官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何喜宝礼貌笑道，“前些日子染了几匹绿布，想问问谁有需要。”

男子笑容温和，“可给我看一眼么？”

何喜宝见对方感兴趣，忙拿出样品递了过去，男子眼前一亮，“你随我来，我家做成衣，也许家父有需要。”

何喜宝心下欢喜，紧跟其后，想着该如何介绍布匹，又该如何说服对方与泰康染坊签下订单。

不知不觉便进了铺子，站定后才想起没看牌匾，算了出门再看。

“去叫我爹出来，”男子摆手示意伙计通传。

伙计哎一声，打帘进了里间。

男子见何喜宝西处打量，忍不住笑出声，“你布染的很好，不用紧张。”

何喜宝刚想说我不紧张，就听帘内传来笑声，“怀瑾不在书院读书，怎跑我这了。”

“今日沐休便过来看看，恰巧路边遇见位卖布的姑娘，她绿布在阳光照射下清透明亮，很好看。”

朱福顺着指引看去，眸底闪过嘲讽，这又不知是哪家姑娘，为引起儿子注意想出的把戏。

可怜儿子读书读傻了，竟不知人间险恶。

尤其对方眼神凌厉，一看就心机深沉，不好相处。

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