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生杀才陈二

两天后，颠簸的马车终于在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前停下。

前方是一座看不到顶的巨大牌楼，牌楼看上去由整块的青色巨石雕琢而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吸入肺里，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少许。

陈二脸上的泥巴早就被他擦掉了，此刻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写满了震撼，嘴巴微微张着，半天都合不拢。

陈恒跳下马车，抬头仰望着那座宏伟的牌楼。

与这座仙家气象的坊市相比，所谓的青云观简首就是一个乡下土财主的茅草屋。

两人穿过牌楼，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种旗幡招展。

空气中混杂着草药的苦涩，丹药的甜香，还有某种金属被烧红的味道。

陈二的眼睛完全不够用了，他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里的人，大半都带着修为，虽然大多只是炼气初期，但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哥，你看那个！”

陈二拉了拉陈恒的衣袖，指向不远处。

一个壮汉正费力地拖着一头被铁链锁住的青色鬃狗，那狗子每一次呼吸，鼻孔里都喷出淡淡的火星。

陈恒的目光却被更远处吸引。

那是一片宽阔的广场，人声鼎沸，比这里还要热闹数倍。

广场上空，飘浮着十几面颜色各异的巨大旗帜，每一面旗帜上都绣着不同的徽记。

“御兽宗招新！只要你有爱心，哪怕没有灵根也能成为强大的御兽师！”

“百草堂寻觅药童！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丹药发放！”

“天剑门广纳门徒！凡金、火灵根者，测灵费用全免！”

一声声吆喝此起彼伏，充满了诱惑力。

陈恒拉着陈二，快步朝着那片广场走去。

这就是柳如烟说过的，各大宗门的驻扎点。

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哥，我们……我们也能去吗？”

陈恒的目光在那些招新台子上一一扫过。

他的眼神最后停留在最角落的一个台子前。

那里的旗帜是黑色的，上面只绣了一柄染血的断刀。

台子后面坐着一个黑衣青年，闭着眼睛，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与其他宗门的热闹相比，这里冷清得有些诡异。

旗帜下方的木牌上，用血红的颜色写着一行狂放的大字。

“七杀殿，只收杀才，不收庸才。”

陈恒拉着陈二朝那个黑色旗帜走去。

越走越近，他才发现那个黑衣青年比想象中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剑眉星目，五官端正，但眼神却冷得像千年寒冰。

最奇怪的是，这青年身上竟然没有丝毫修为的波动，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

陈二有些紧张，紧紧抓着陈恒的衣袖。

刚才路过那些宗门摊位时，每个招新的人都热情得恨不能拉住他们不放。

这个七杀殿的人，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位师兄。”

陈恒主动开口。

黑衣青年睁开眼，那双眼瞳漆黑如墨，看向陈恒的目光毫无温度。

“你们七杀殿收弟子有什么要求？”陈恒问道。

青年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沉。

“你要入宗？”

陈恒皱了皱眉。

“我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比如入宗后的待遇如何？有没有修炼资源？还有……能不能自由出入？”

“你要入宗？”

陈恒的太阳穴开始跳动。

他见过不少奇葩，但像这种只会说一句话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你要入宗？”

陈恒差点被气笑了。

这人是复读机成精吗？

陈恒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耐心。

“师兄，我们确实有意了解七杀殿。但总得先知道具体情况吧？修炼功法、门规戒律、晋升途径……”

黑衣青年重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

就在陈恒以为对方要继续装死时，那张嘴又动了。

“你要入宗？”

陈恒的脸彻底黑了。

他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笑声。

“哈哈哈，小友莫要见怪。我这徒儿从小就不爱说话，除了那句'你要入宗'，一天也说不出几个字来。”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从摊位后面走了出来。

陈恒看了看那个还在闭目养神的黑衣青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笑呵呵的老者，不动声色地拱手：“见过前辈。”

“老朽姓萧，是七杀殿的外事长老。”

老者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小友看起来倒是个有眼力的，别的宗门那边人山人海，偏偏选中了我们这冷清地方。”

“不是我，是我胞弟。我想给他测一测灵根。”

说着，他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陈二。

陈二有些拘谨地往前迈了一步，低着头不敢看向老者。

萧长老和那个黑衣青年的目光同时转向陈二。

原本云淡风轻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黑衣青年猛地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陈二。

萧长老更是首接指着陈二，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两人就这样盯着陈二看了足足一分钟，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陈二被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往陈恒身后躲了躲。

“两位，有什么问题吗？”

萧长老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的震惊还没完全消散，连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没…没问题，两位里面请。”

那个黑衣青年也站了起来，声音还是那么低沉，但语气却完全不同了。

“请请请。”

萧长老引着两人绕过摊位，走向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小门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两块普通的木板拼接而成，连油漆都没刷。

可当萧长老推开门的一刻，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一间宽敞的石室出现在眼前，西壁都是青色的巨石，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黑色的石桌，桌上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水晶球通体透明，内部却有七种颜色的光点在缓缓流转，美轮美奂。

“这就是测灵球盘。”

“小兄弟，你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就行了。”

萧长老对陈二说道，“记住，放松心神，不要抵触。”

陈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按在水晶球上。

刚一接触，水晶球内的七色光点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翻滚不息。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金光从水晶球内部爆发而出，整个石室都被照得金辉灿灿。

萧长老的呼吸急促起来，那个黑衣青年更是紧张。

“单灵根。”

他的话还没说完，更加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水晶球内的金光忽然变得血红，那种红色浓稠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整个石室的温度骤降，一股杀意凭空生成，让人不寒而栗。

血红色的光芒在整个石室内翻滚，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