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蒙学小册子，另有大乾坤

凌东揣着那本，只花了他五块钱，便从那旧书摊老头儿手里淘换来的没有封皮的蒙学小册子，心里头，倒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一蹦一跳的有些按捺不住。

他也没心思再在那老街上多做逗留，寻摸什么旁的“宝贝”了。

他如今这胃口，可是被那《玄君七章秘经》的摹本和那扫地老大爷的残方给喂得刁钻得很。

寻常的“岁月留痕”怕是也难入他这“法眼”了。

他辞了那依旧在埋头看他的线装书的摊主老头儿，脚步匆匆地便往学校的方向赶。

那模样，倒不像个处变不惊的僵尸王，反倒像个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儿急着回家拆开来看的毛头小子。

回到他那个西楼的“雅舍”——那间堆满了旧报纸和破桌椅的杂物间，如今在他眼里倒也生出了几分藏风聚气的“洞天福地”的意味。

他先是，仔仔细细地将那扇积满了灰尘的旧窗户给关严实了，又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从里面用一根不知从哪个破椅子上拆下来的木棍给顶住了。

然后，他才从那个快要变成“百宝囊”的布袋里，将那本用粗麻线胡乱装订的蒙学小册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平摊在他那块铺在地上的旧床单上。

秋日的阳光——今天倒还算给面子，没有躲在云层里偷懒——从那依旧有些污渍的窗玻璃透了进来，在那本纸张粗糙泛黄的小册子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影。

凌东盘膝而坐，目光落在那册子上。

先前在旧书摊上，光线不足，他也只是粗粗地翻了几页，觉得这册子有些古怪，似乎不仅仅是一本普通的蒙学读物那么简单。

如今，在这相对安静也相对明亮些的环境里，再仔仔细细地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他那颗二百五的脑袋，便又咂摸出些更深一层的味道来。

这册子，纸张确实是那种最粗劣的草纸，上面还夹杂着些没有完全打碎的草秆子和树皮渣。

字迹，也确实是稚嫩得很，歪歪扭扭的，像是哪个刚学写字不久的蒙童，用那不听使唤的秃笔，蘸着那劣质的松烟墨，一笔一划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

抄录的内容也大多是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最基础的开蒙歌诀。

偶尔也会夹杂几句，像是“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之类的关于农时节气的顺口溜。

还有些便是些更不成体统的，像是“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之类的乡野间的顽童俚语。

这些东西，若是让那些个自诩为饱学鸿儒的大学究们见了，怕是连眼皮子都不会多抬一下，首接便要斥之为“不堪入目”的鄙陋之物了。

可凌东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些入迷。

他那双因为融入了一丝纯阳之力而显得比先前要温润了些许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光彩。

他发现，这本看似粗陋不堪的小册子，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韵”。

那是一种极其纯粹也极其质朴的“念力”。

像是那个抄录这本册子的蒙童，在写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时候，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神和专注。

那种专注不带丝毫的杂念，也不带丝毫的功利之心，只是单纯地为了认字，为了识理为了将那些他从先生那里学来的道理，仔仔细细地记在心里。

这种至诚至纯的“念力”，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沉淀，便也在这本粗糙的草纸册子上，留下了一些寻常人难以察觉的“印记”。

而凌东，凭借着他那远超常人的精神感知力，和那从《玄君七章秘经》摹本里学来的，关于“符文法印”的粗浅知识，

恰恰就能从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印记”之中，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却又极其玄妙的“能量波动”。

他伸出手指，指尖上那股子温润中又带着一丝刺骨寒意的尸气缓缓凝聚。

他没有用那“化尘汲精”的法门去“化”这本小册子。

他如今对这册子可是宝贝得很，哪里舍得把它变成一撮飞灰？

他只是将指尖，轻轻地点在那些他觉得“能量波动”最为明显的字迹之上。

然后，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一缕精神力与那指尖的尸气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像一根无形的探针，

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册子的纸张深处，去感知那些隐藏在稚嫩笔划之下的更深层次的“念力印记”。

这个过程，比他先前“激活”那些残方上的能量符文，还要更精细也更耗费心神。

那些残方上的能量符文，虽然古老玄奥，但终究还是有迹可循的“术法”的痕迹。

而这本小册子上的“念力印记”，却更像是一种近乎于“道”的纯粹的精神力量的凝聚。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也没有明确的规律，全凭抄录者当时那一瞬间的心境和意念。

凌东，就像一个技艺最高超的琴师，在试图从一根看似普通的琴弦之上，拨弄出那最细微也最动人心魄的乐音。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窗外，那灰蒙蒙的天光渐渐地又暗了些，像是要下起那缠缠绵绵的秋雨。

宿舍楼那边，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几声晚归的学生，在楼道里匆匆走过的脚步声。

凌东依旧盘膝而坐，额头上又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那张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上好的宣纸，甚至还隐隐地透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青气。

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迹象。

但他那双紧闭着的眼睛下面，长长的睫毛，却在剧烈地颤动着。

他那颗超凡的脑袋里，无数的关于“魂魄”、“念力”、“精神本源”的零零碎碎的感悟，像是一颗颗被投入了平静湖面的石子儿，激起了一圈又一圈不断扩散的涟漪。

终于，当他将指尖从那册子最后一页，一个画得歪歪扭扭却又带着几分童趣的小小的“太阳”图案上，缓缓移开时。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子里，两道比先前更加璀璨夺目的幽蓝色光芒一闪而逝！

只是这一次，那幽蓝色的光芒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却又温暖明亮的金色！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带着些许纸张霉味的浊气。

成了！

虽然，他依旧没能完全参透这本看似普通的蒙学小册子里，所蕴含的所有奥秘。

但他却从中领悟到了一种全新的也更加精妙的，关于如何运用和锤炼自己“精神力”的法门！

他发现，他那僵尸王之躯虽然没有了寻常生灵的“三魂七魄”。

但他那强大的精神力，却似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取代“魂魄”的作用，甚至比那寻常的魂魄，还要更纯粹也更坚韧！

而这本小册子上，那些个抄录者无意中留下的“念力印记”，便像是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精神修炼”新世界的大门！

他甚至觉得，若是能将这法门与那《玄君七章秘经》里关于“炼尸控魂”的技巧相互印证，说不定，他还能鼓捣出些更厉害也更匪夷所思的“精神系神通”来！

比如，先前那种用精神力影响打菜师傅的手抖，或者让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平地摔跤的“小手段”，若是再精进一些，说不定就能变成真正的“言出法随”，或者“意念控物”了！

想到这里，凌东的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阵火热。

他看着，手中这本只花了他五块钱，便淘换到手的破旧小册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喜和庆幸。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蒙学读物？

这分明是一本无价的，精神修炼秘笈啊！

看来，这世间的机缘当真是妙不可言。

有时候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它却在那不经意间自己送上门来。

他将那本小册子，与那些残方和《玄君七章秘经》的拓片，放在一处用油纸包好贴身藏着。

这些东西可是他将来安身立命，甚至是他“纵横捭阖”的本钱，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窗户。

一股子带着些许湿意的清冷的秋风吹了进来，让他那因为过度消耗精神力，而略微有些发胀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窗外，不知何时竟真的下起了那缠缠绵绵的秋雨。

细细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下，织成了一张朦胧的，带着些许诗意的网

凌东瞧着，心里却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出去走走的念头。

他想去感受一下这秋雨的微凉。

也想去试试看，他这新领悟到的“精神力”的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