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残方不残，小子初显锋

那几张泛黄的，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片，在凌东的指尖，轻轻地捻着。

秋风，从那老槐树稀疏的枝叶间，一阵阵地，钻将过来，吹得那纸片，边角都有些，微微地，向上翻卷，像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人瞧了去内里的乾坤。

凌东的眉头，是微微蹙着的。

他那张，平日里瞧着，总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的脸，此刻，却专注得很，像是，一个经验老到的猎户，在细细地，分辨着雪地里，那一行，若有若无的狐狸脚印。

旁边那扫地的老大爷，也不言语，就那么，揣着手，眯着他那双，被老花镜片子，遮了些许光彩的眼睛，静静地，瞅着凌东。

他那把，比他人还要高出半截的竹扫帚，就那么，斜签着，靠在一棵，腰身粗壮的老槐树干上，上面还挂着几片，尚未完全枯黄的槐叶，随着风，轻轻地，打着摆子。

“大爷，”凌东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也清晰，在这秋日午后的槐树荫下，听着，倒有几分，玉石相击的清脆。

“您这方子，瞧着是残缺了些，但依小子看，这残，怕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残。”

他说这话时，目光依旧落在那几张纸片上，指尖，却在那纸上，一处墨迹，略微浓重些的地方，轻轻地，点了点。

那老大爷闻言，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快得像是，夜空里划过的流星，让人疑心，是不是自己花了眼。

“哦？”他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调调，嘴角咧了咧，露出个，瞧不出是喜是怒的笑容。

“娃娃，此话怎讲？莫不是，你这有学问的，还能瞧出些，我这老眼昏花的，瞧不出的门道来？”

凌东微微一笑，也不谦虚，也不张扬，只将其中一张纸片，拈了起来，对着那，从槐树叶子缝隙里，漏下来的，些许天光，轻轻地，晃了晃。

“大爷您瞧，”他说道，“这纸上的墨迹，深浅不一，有的地方，浓得像是，刚从砚台里，蘸饱了墨的狼毫，写上去的；有的地方，却又淡得，像是，被那雨水，冲刷了千百遍，只剩下些，若有若无的痕迹。”

“这自然是，岁月久了，保存不当，墨迹褪色了呗。”老大爷接口说道，语气里，带着点儿，理所当然的意味。

“寻常的墨迹褪色，自然是如此。”凌东点点头，话锋却是一转。

“但您瞧这几处，”他又用指尖，在那纸片上，几处墨迹，格外浓重，或者说，是那纸张本身，颜色就有些，发暗发沉的地方，轻轻地点了点。

“这几处，瞧着墨迹深，纸色暗，倒像是，被人用什么，特殊的法子，刻意地，‘养’过一般。而旁边那些，墨迹浅淡，纸色泛黄的地方，却又像是，被人有意无意地，‘略’了过去。”

那老大爷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了些，眼神也变得，专注了许多。

他伸长了脖子，凑到那纸片跟前，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瞅着凌东指点的那些地方。

他瞅了半晌，才首起身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娃娃，你这眼睛，可真是毒啊！”他说道，声音里，没了先前的随意，多了几分，郑重。

“不瞒你说，我师父当年，也曾疑心过，这方子，怕不是，真的残缺了那么简单。他也曾试过百般法子，想把那些，瞧着像是褪了色的字迹，给显露出来。可惜啊，都白费了功夫。”

凌东闻言，心里却是一动。

他那二百五的智商，加上从《玄君七章秘经》里，学来的那些，关于“阴阳符箓”、“能量印记”的粗浅知识，让他对这几张，古怪的方子，有了一些，与众不同的猜测。

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用红线穿着的古铜钱。

他将那铜钱，轻轻地，放在那张，墨迹深浅不一的纸片之上，然后，用指尖，蘸了点儿，自己嘴里，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唾沫——他如今这身子，唾沫也是稀罕物，里面蕴含着些，极淡的，却又精纯无比的阴寒之气。

他将那沾了“口水”的指尖，在那铜钱的边缘，轻轻地，抹了一下。

然后，他用那枚，沾染了他些微尸气的铜钱，在那纸片上，一处墨迹，格外浅淡，几乎看不出字迹的地方，轻轻地，压了上去。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神情专注，眼神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索和期盼。

旁边那老大爷，瞧着他这一连串，古里古怪的动作，眼睛都瞪圆了，嘴巴也微微张着，一时竟忘了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有那秋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吹拂着，卷起几片枯黄的槐叶，打着旋儿，从他们身边，飘过。

约莫过了一袋烟的功夫。

凌东才缓缓地，将那枚铜钱，从纸片上，拿了起来。

奇迹，并没有发生。

那处，原本墨迹浅淡的地方，依旧是，墨迹浅淡，瞧不出，有丝毫的变化。

老大爷见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浑浊平和的模样。

他刚想开口，说几句，安慰凌东的话，却见凌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

“大爷，”凌东说道，“看来，小子这法子，是行不通了。”

他顿了顿，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小子倒是觉得，这方子，或许，根本就不是用眼睛‘看’的。”

“哦？”老大爷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不用眼睛看，那用什么看？”

“用心看，或者说，用‘气’看。”凌东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将那张纸片，重新拿起，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将自己的一缕，经过那灵菌能量，淬炼过的，更加精纯凝练的阴寒尸气，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纸片之中。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滋养”它，也不再试图，去解读那些，表面的文字。

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与那缕尸气，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像一根，无形的探针，去感知那纸张内部，那些，隐藏在墨迹深浅变化之下的，更深层次的，“能量印记”。

这是一种，极其精细，也极其耗费心神的法门。

若是换了旁人，便是那，修炼了几十上百年的，所谓高人，也未必能，轻易做到。

但凌东，却凭借着他那，超凡的智商，和僵尸王，对阴寒能量的，天生亲和力，以及从《玄君七章秘经》里，学来的那些，零零碎碎的法门，硬生生地，摸索出了这么一条，旁门左道的“路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凌东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冷汗”。

他那张，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上好的宣纸。

但他那双，紧闭着的眼睛下面，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地，颤动着，像是，正在经历着什么，剧烈的，内心波动。

旁边那老大爷，也屏住了呼吸，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东，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期盼。

终于，凌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淡淡光彩。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大爷，”他开口说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小子，或许，瞧出些眉目来了。”

他顿了顿，指着那张纸片上，几处，先前被他，用枯树枝圈点出来的，模糊不清的字迹，和语焉不详的描述，说道：

“这味‘玄阴草’，并非凡间的草药，而是，生于九幽之下，采集阴魂煞气而凝结的灵物，其叶九齿，每一齿，都对应着一种阴煞属性。采摘之时，须用无根之水，浸泡七日，再以童子眉心之血，祭炼方可。”

“还有这‘三尸九虫之蜕’，也非寻常的虫蜕，而是指，修炼有成的僵尸体内，所生的三种尸虫，和寄生于极阴之地，以怨气为食的九种阴虫，它们蜕下的躯壳。此物，至阴至邪，却也是，炼制这‘九转炼形膏’，不可或缺的一味主药。”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条理清晰，字字珠玑，仿佛这些，深奥难懂的知识，本就刻在他的脑海里一般。

那老大爷听着，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奇，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最后，又化作了，一种，近乎狂喜的激动。

“你……你……你当真……当真能瞧懂这些？”他伸出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指着那张纸片，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儿。

凌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小子不才，侥幸，略窥门径。”

他这话，说得谦虚。

但他心里清楚，他刚才，用那“精神探查”之法，从那纸片中，“读”到的信息，远不止这些。

这几张残缺的方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药方。

它们，更像是一部，极其古老，也极其深奥的，关于如何，利用天地间的阴寒能量，来强化和改造“非人”之躯的……秘典！

而那所谓的“残缺”，也并非是，文字的缺失，而是，能量印记的断裂和模糊。

寻常人，用寻常的法子，自然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对他这个，拥有僵尸王之躯，和二百五智商的“天选之人”来说，这些，看似残缺的能量印记，却像是，一幅幅，等待着他去，补全和激活的，神秘图谱。

他甚至觉得，自己若是，能将这几张方子，彻底研究透彻，说不定，就能从中，推演出一部，比那《玄君七章秘经》摹本，还要更完整，也更适合他自己修炼的，“僵尸王进阶宝典”！

想到这里，凌东的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阵火热。

看来，这扫地的老大爷，送给他的，不仅仅是几张，残缺的古方。

更是一份，天大的机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