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嫁衣

裴佑坐上马车。

玄叶在外赶车，探头问，“公子，是回府还是去明轩阁。”

裴佑闭眼，薄唇轻启，“进宫。”

“是。”得了吩咐，玄叶立即调转车头往皇宫方向驶去。

皇宫，御书房。

皇上正看着手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

半晌，扬声大笑起来。

下首的成国舅安平侯见皇上笑得这般开心，忍不住询问，“什么事儿值得皇上这般开心。”

成国舅安平侯成随乃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皇上将信纸递上前，“国舅爷自己看看吧。”

成随上前接过信纸察看，眉间也露出喜色，“恭喜皇上，这下国库更富足了。”

“恩。”皇上点头指尖着信纸，半晌才将信纸丟进一旁的火炉。

信纸遇火即燃，不过片刻，就己燃成一团灰烬。

信上所写，因着月前的一场大雨，经风吹日晒，半月前在西边地界上发现了一座金矿山。

驻守将军立即将事情上报。

西边地界地处偏僻，虽人员稀少，可野蛮之人遍布，难免金矿的消息不会泄露，还是得派重兵把守开采才行。

至于人选，这就让皇上有些犯难。

突然，他看向眼前的安平侯，“成随，朕派你去西边看守金矿，你可愿。”

挖一座矿山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完成的。

少则三五年都不一定会回到京城。

成随立即下跪表衷心，“臣愿为圣上效犬马之劳。”

“那你回府收拾行李，带三千精兵赶往西边。”

送走了安平侯后，圣上转身去了皇后的未央宫。

至于那位陆皎皎，皇上得好好思考她的去处。

“皇上来了也怎么不派人通传一声。”皇后立即迎上前拉着皇上在一旁坐下。

皇后瞧着三十出头的年纪，或许是久居后宫，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瞧见圣上后软了语气，“皇上怎么突然来未央宫了，可是有事。”

皇后成玉，乃是前丞相之女，十五岁时嫁给了还是三皇子的皇上。

膝下只有一个永安公主，今年十六。

皇上轻咳一声，语气有些不自然，“朕把成随派去了西边。”

皇后不以为然的抚弄着自己新涂的丹蔻，“哥哥得皇上器重是好事。”

皇上偷瞄了皇后一眼，才小声道，“朕派他去西边守金矿去了。”

闻言，皇后手中动作一顿，随即传来轻响。

皇上寻声看去，只见皇后手中描笔折了，足以见内心的愤怒。

皇后努力扬起一抹笑，“去多久。”

皇上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对上皇后的双眼，“三年五载。”

趁着皇后发怒之前，皇上赶紧一把将皇后揽入怀中，“玉儿你知道的，朕在朝中信任之人屈指可数，这是实在没法了才让阿兄去。”

皇后叹息一声，“妾身没有责怪皇上的意思。”

“你放心，等阿兄回京后朕立即给他加官进爵。”

皇后抬眼，“哥哥如今职位够高了，若皇上实在要赏赐，不如给哥哥指一门好亲事。”

“好，依玉儿的。”皇上点头应下。

成随今年三十有五，比皇后大三岁，自己的侄女都己过了及笄的年龄，可成随至今未婚。

这事，也让皇后好生惦记。

生怕成随不成亲生子，没能给老成家留下一丝血脉。

百年后无颜面见父母。

一旁有宫人上前禀报，“皇上，裴三公子求见。”

皇上一愣，旋即放开皇后。

二人对视一眼，这三公子进宫来干什么。

自从三年前裴佑辞去宣威将军一职后就再没有入宫。

今儿也不知道进宫所为何事。

皇上扬手，“宣他进来吧。”

宫人领看裴佑进来后便退了下去。

裴佑立即上前见礼，“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好了，不必多礼。”皇上摆手，好奇的问道，“说说吧，你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皇后亦在一旁打量。

三年未见，少年己脱去稚气，眉宇间是沉淀后的稳重。

裴佑拱手，“臣想借皇后娘娘的御用绣娘一用。”

皇后拥有宫中手艺最高超的绣娘十余人，且仅供给皇后做裙裳。

皇后有些意外，“三公子借来是……”

总不能是给自己做衣裳吧。

她手下绣娘只精于女子衣裙，不善绣制男子长衫。

裴佑一句轻飘飘的话砸的皇上与皇后惊讶不己。

“想借绣娘赶制嫁衣。”

皇上看了裴佑许久，才狐疑开口，“朕没听说你要娶妻的消息。”

裴佑颌首，眼中的笑意如春风化雨，“臣刚去下完聘就赶来宫中了。”

皇后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这位三公子肯定是将人放在了心上，忍不住好奇问道，“不知是哪位将门贵女入了三公子眼。”

要知道，侯夫人可没少为这三公子的终身大事少操心呢。

这怎么一声不响就己经下完聘了。

裴佑谦虚道，“臣的未婚妻不是什么高门贵女，只是小小平民百姓，商贾之女。”

闻言，皇上与皇后又是一惊。

居然只是一商贾之女，这身份配未来的侯爷可有些不够格呀。

要是让京中贵女知道自己竟比不过一介商贾之女，还不得无地自容。

宣平侯爵位世袭三代，毫无意外，下一任侯爷就是裴佑。

皇上曾言，裴佑娶妻时就会授予小侯爷的称号。

皇上是越发的好奇，忙追问，“你怎的与那姑娘结缘。”

皇后瞧见皇上一脸八卦之象，忙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下，示意，注意威严。

皇上不理，只盯着裴佑。

他整日忙于朝政，又不能出宫。

好不容易有新鲜故事出炉，他肯放弃才怪。

瞧着皇上那没出息的样子，皇后默默翻了个白眼，也静静听着裴佑说话。

裴佑并未隐瞒，一五一十将与陆皎皎相识，分开又重逢的过程一一说了出来。

皇后听得认真。

皇上一开始听的挺入迷的，可听到裴佑讲述此女脸上有胎记时就坐不住了，眼中神色平静，眼下却是一片风起云涌。

等裴佑说完，皇上这才试探性开口询问，“裴卿，你要娶的那位陆小姐不会就是前些日子在法华寺抽中签王的女子吧。”

裴佑心思缜密，自是听出了皇上话中带着旁的意思，虽不知道皇上为何会问起，但还是点头。

“正是此女。”

皇上闻言，面上虽一片平静，袖中的手却是无意识。

又看了一眼裴佑。

少年身姿挺拔，生得一副好皮囊，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如松如竹。

察觉到皇上打量的视线，裴佑并未躲闪，大大方方任其打量。

半晌，皇上才开口，声音不怒自威，“如果朕告诉你，你要娶那陆姑娘，你就不能坐上小侯爷的位置，你可还愿求娶？”

虽不知皇上为何有此一问，裴佑还是开口，声音没有一丝犹豫，“臣此生只此一妻。”

“不后悔。”

“不悔。”

殿中气氛不复方才的祥和。

皇后识趣的坐在一旁没插话。

半晌，皇上才轻叹一口气，“这事朕说了不算，你得求得皇后应允才行。”

虽不知皇上刚刚是否有试探之意，可既然皇上都开口了，皇后这边也比较好说话了。

皇后扬手，“此事本宫允你，你有什么想法可与本宫细说。”

这三公子倒真是爱极了那陆姑娘，不惜求到她这来了。

裴佑简单将要求说了一下。

当听到要用金蚕丝绣盖头时，皇后嘴角微僵，“三公子，这是否有些太过招摇。”

不仅用一万两黄金一尺的软烟罗来制嫁衣，还要用稀有的金蚕丝绣盖头。

宠媳妇也不是这样宠的吧。

想想自己当初的大婚，虽说也是十分隆重，可却没有皇上亲力亲为给自己置办嫁衣这样的琐事。

这位陆姑娘命真好，有裴三公子这样的人呵护。

皇后眼中有着羡慕之色，越想越觉得圣上不够体贴温柔，狠狠剜了一眼。

皇上一脸莫名其妙，自己这又是哪里惹皇后不高兴了。

将裴佑所说记下，皇后这才笑着问，“不知三公子准备何时要。”

裴佑拱手，“多谢皇后娘娘，臣的婚期定在十日后，五月初十。”

这是他找人看了日子，挑选出最合适的日子，寓意十全十美。

皇后彻底绷不住了，嗓音都有些发抖，“这是不是太仓促了。”

今儿下聘，十日后就要大婚。

这三公子到底是有多着急成亲呀。

再者，十日的时间绣出嫁衣肯定不行。

裴佑拱手朝圣上一礼，给出承诺，“若十日内绣出嫁衣并送到陆府，臣月底就官复原职。”

对于这事，他有必胜的把握。

果不其然，皇上听闻立即拍板，“朕允了，十日之内定会将嫁衣送去陆府。”

裴佑扬眉，“谢皇上。”

离开前，皇上叫住了裴佑，“记得成婚后带你妻子进宫见见皇后。”

裴佑没有拒绝，“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