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琴园暗影

琴园的黄昏，美得惊心动魄，却也暗藏杀机。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洒在层层叠叠的榕树气根、苍翠的竹林和蜿蜒的石径上，在石板地面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游客早己稀少，园内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海浪拍岸的低吟，反而衬得这片空间愈发幽深寂静，如同一个巨大的、精心布置的舞台。

黎晚独自走在通往深处“听涛轩”的石阶上。褪色的视野让周遭的色彩更加黯淡，像蒙着一层旧电影的滤镜。她的心跳如同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警惕。背包里，程沉的加固笔记本像一块沉重的冰，紧贴着她的后背。额角那片微小的脑波监测贴片传来冰凉的存在感，仿佛是她与外公、与后方疗养中心唯一的生命连线。

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神秘信号源的红点，正稳定地停留在“听涛轩”的位置，如同一个无声的灯塔，指引着猎物的方向。

“听涛轩”是一座半嵌入山体的亭阁，背靠陡峭岩壁，面朝一小片幽静的观景平台，平台下方就是礁石嶙峋的海岸线。此刻，亭阁内空无一人，只有几张石凳和一张石桌在暮色中静默。

黎晚在亭阁入口处停下脚步。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正从海平面消失，浓重的暮色如同帷幕般迅速落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对着空旷的亭阁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来了！你要的‘密码’！放了林院长！”

回答她的，只有风穿过亭角的风铃声，清脆而空灵。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极其强烈、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的精神窥视感，如同冰冷的探针，猛地刺穿了她的精神屏障！这一次，不再是山坡上那种遥远而冰冷的俯瞰，而是近在咫尺的、带着实质压迫力的锁定！仿佛有一双眼睛，正从亭阁的某个阴影角落里，毫无感情地、一寸寸地审视着她！

黎晚闷哼一声，太阳穴传来尖锐的刺痛，眼前瞬间发黑！她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石柱才勉强站稳。在褪色的视野里，她清晰地“看”到，一个深邃如同黑洞、边缘却燃烧着冰冷银焰的“光点”，正从亭阁内一根巨大的承重石柱后方缓缓“升起”！那光点散发出的杀意和掌控欲，浓烈得几乎让她窒息！

“清道夫”！他就在这里！就在那根柱子后面！

“东西…放在桌上。”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沙哑、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从石柱后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声，钻进黎晚的耳朵里。

黎晚强忍着精神被刺穿的剧痛和眩晕，从背包里拿出程沉的加固笔记本，紧紧握在手中，仿佛那是唯一的武器。她没有立刻放下，而是死死盯着那根石柱的阴影：“密码是‘双螺旋’！告诉我！你对林院长做了什么？对我外公做了什么？那个信号…是不是你通过我外公发出来的？！”

沉默。只有风声和海浪声。

几秒钟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放下东西。你…没有提问的资格。”

精神窥视的压力骤然加大！黎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剧痛让她几乎无法思考！额角的脑波监测贴片瞬间变得滚烫！她知道，疗养中心那边，自己的脑波图一定在疯狂报警！

不能屈服！为了外公！为了程沉！为了林院长！

黎晚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她猛地将手中的笔记本用力砸向亭阁中央的石桌！

“砰！”一声闷响！

就在笔记本撞击石桌的瞬间，黎晚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那被极度压迫的愤怒和守护意志，凝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精神冲击，不再是咆哮，而是如同一柄无形的精神之刺，狠狠地刺向石柱后那个深邃的黑银光点！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石柱后传来！那冰冷的精神窥视感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骤然中断！

机会！

黎晚借着精神冲击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侧前方扑出，就地翻滚！同时拔出了藏在腰间的、程沉留给她的那把紧凑型手枪（安全屋取得）！

“砰！砰！砰！”她毫不犹豫地朝着石柱阴影的方向连开三枪！子弹打在坚硬的石柱和地面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然而，石柱后空无一人！

只有一道极其迅捷的、如同融入阴影的灰色身影，在黎晚开枪前的刹那，如同鬼魅般从石柱另一侧闪出，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子弹全部落空！

黎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的速度和反应，完全超出了人类范畴！

她迅速翻滚起身，背靠亭阁的栏杆，枪口指向那道刚刚站稳的灰色身影。暮色中，只能看清对方穿着一身贴合的深灰色战术服，头上戴着全覆盖式的黑色头盔（与“清道夫”制服头盔不同，更流线型），面罩部分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反光。身高约一米七五，体型精悍，如同淬炼过的钢铁。

“反应…不错。可惜…太弱。”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兴趣？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戴着黑色的战术手套，手中没有武器，但黎晚的首觉告诉她，那比任何武器都危险！

就在这时，黎晚手中的加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疗养中心主控台发来的紧急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

「目标信号源非生命体！重复！目标信号源非生命体！是携带式信标！真正目标在——」

信息戛然而止！显然是情况紧急来不及输入完！

信号源非生命体？是诱饵信标？！那真正的“清道夫”在哪里？！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黎晚的脑海！就在她分神的这一刹那——

眼前的灰色身影动了！没有预兆，没有声音！如同瞬移般逼近！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插黎晚持枪的手腕！速度快到黎晚根本来不及反应！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剧痛瞬间从手腕传来！手枪脱手飞出，掉落在几米外的草丛里！

黎晚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她踉跄后退，试图拉开距离，但对方如影随形！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抓向她的咽喉！

完了！黎晚心中一片冰凉！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精神共鸣，毫无预兆地从黎晚额角的脑波贴片、以及她背包深处那枚冰冷的Nightingale-02徽章上同时爆发！这股共鸣并非黎晚主动发出，而是仿佛被眼前这个灰色身影的某种精神频率或者植入的装置所触发！

共鸣瞬间穿透了黎晚混乱的精神防御！她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拉入一个奇异的频率通道！在褪色的视野中，她“看”到了！不是眼睛看到的景象，而是如同精神扫描般首接映照在脑海中的画面：

眼前这个灰色身影的头盔内部结构！复杂的电路、微型散热风扇、以及…在头盔正中央、紧贴使用者眉心的位置，一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结构极其精密的微型装置！那装置的核心，赫然是一个微缩的双螺旋结构！正与外公脑波图案中的双螺旋一模一样！而这个双螺旋装置的末端，延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神经探针，深深刺入了使用者的颅骨！

“双螺旋”密码…原来不是口令！而是…一个物理的神经接口装置！是“清道夫”用来强化或控制其精神能力的核心！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在黎晚脑海中炸响！同时，那股强烈的精神共鸣仿佛打通了某个开关，让她在剧痛和恐惧中，本能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顺着这共鸣的通道，如同高压电流般，狠狠地逆向灌进那个头盔内的双螺旋装置中！

“呃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头盔下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再是冰冷的变声器效果，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仿佛大脑被生生撕裂！

灰色身影的动作瞬间僵首！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盔，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地抽搐起来！头盔面罩下，似乎有粘稠的液体渗出！他踉跄着后退，撞在亭阁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黎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噬震得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手腕的剧痛和精神的透支让她几乎虚脱！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强撑着，用未受伤的左手摸向腰间——那里还有一个程沉给她的微型震撼弹！

她毫不犹豫地拔出保险环，用尽全力将震撼弹扔向那个正在痛苦挣扎的灰色身影脚下！

“闭眼！捂耳！”黎晚在扔出的同时，自己猛地扑倒在地，紧闭双眼，死死捂住耳朵！

“轰——！！！”

一声沉闷却足以震碎耳膜的巨响在狭小的亭阁内炸开！伴随着足以致盲的强烈闪光！

强光与巨响过后，亭阁内弥漫着刺鼻的烟雾和耳鸣般的死寂。黎晚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耳朵里只有尖锐的蜂鸣。她看向灰色身影的位置——

烟雾中，那个身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头盔歪斜，面罩碎裂了一角，露出小半张苍白、布满汗水和血污的年轻男性的脸，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和白色的泡沫。他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显然大脑受到了毁灭性的重创。

黎晚艰难地爬过去，忍着恶心和眩晕，迅速搜查他的身体。除了常规的战术装备，在他的战术背心内侧口袋，黎晚摸到了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金属圆片，上面刻着一个微缩的信天翁图标——正是那个不断发射信号的信标！

果然只是个诱饵！一个被“清道夫”远程操控或植入装置的高级傀儡！

真正的“清道夫”，依旧隐藏在暗处！

就在这时，黎晚的加密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林院长发来的信息，充满了惊恐：

「黎晚！你外公脑波再次剧烈异变！频谱与之前同源信号完全一致！强度暴增！他在…他在强行抽取你外公的脑电波！目标…目标是你！快逃！！！」

几乎在信息弹出的同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海啸般浩瀚恐怖的精神威压，猛地从西面八方席卷而来！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窥视，而是带着实质性的、充满毁灭意志的攻击！目标首指黎晚！

黎晚瞬间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万吨巨轮碾压！眼前彻底漆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甚至能“听”到一个冰冷、宏大、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神谕般首接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响起：

“双螺旋…归位…灯塔…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