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鼎纹现 4

秦昭的话语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凿进苏雨晴和柯文柏的认知深处。“半尊归墟鼎”——这五个字带着洪荒的沉重与阴谋的冰冷，瞬间压过了巨钟自身散发的磅礴威压。苏雨晴只觉得脑中一片轰鸣，锁链纹身传来的尖锐刺痛仿佛与钟体上那流动的暗红纹路产生了某种共鸣，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柯文柏的青铜右眼光芒剧烈闪烁，他死死盯着那暗红与古老青铜交织的庞然大物，过往关于“饕餮吞镜”的所有认知碎片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重组，露出其下深不见底的黑暗真相。

秦昭的目光似乎在那道从钟体暗痕边缘延伸出的、发丝般的血线上停留了一瞬，冰冷更甚，随即重新聚焦于苏雨晴，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揭露只是微不足道的旁白。他手指间的翡翠戒指在归墟鼎散发的诡异光晕下，折射出更加妖异的光泽。

“现在，”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起伏的冰冷，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味，“镜子，或者她的命。选。”

冰冷的抉择如同绞索勒紧了苏雨晴的咽喉。归墟鼎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秦昭的逼问便如冰水浇头。母亲染血的戒指在秦昭指间如同跳动的心脏，每一次微光闪烁都牵扯着她最脆弱的神经。她看向柯文柏，他脸色惨白如纸，青铜右臂的黑气在归墟鼎的威压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翻腾得更加剧烈、狂暴，细微的“滋滋”声连成一片刺耳的噪音，仿佛无数细小的金属部件在内部高速摩擦、崩解。他的身体微微佝偻着，仅靠意志和冰冷的钟体支撑才没有倒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楚。这口半尊归墟鼎虽然显露出了镇压邪祟的恐怖威能，震散了秦昭的精神威压，但显然并不能完全隔绝他那无形的掌控力，反而自身似乎也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力——那细微延伸的血线，如同无声的警告。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苏雨晴的心脏，越收越紧。母亲的下落是唯一的软肋，被秦昭死死攥住。

“我给…”苏雨晴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她避开了柯文柏那只因焦急愤怒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青铜右眼，颤抖的手再次伸向贴身的口袋。这一次，指尖清晰地触到了那冰冷坚硬的青铜镜缘。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丝毫无法冷却心头的灼痛。她用力，将那面带来无尽灾祸、此刻却成了唯一筹码的汉代蟠螭纹铜镜，缓缓抽了出来。

镜面在归墟鼎暗红与青铜交织的光线下，反射出扭曲跳动的光斑，映出她苍白绝望的脸庞，也映出身后那口散发着洪荒气息的恐怖巨鼎，以及废墟边缘秦昭那模糊却充满压迫感的身影。

柯文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声，像是破旧风箱在挣扎。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对抗精神压制和右臂侵蚀的双重痛苦下绷紧到极限，剧烈地颤抖着，青铜右臂逸散的黑气如同失控的墨汁般翻涌，试图抬起左手阻止，却只能徒劳地抽搐。断界剪在铅盒里死寂无声，如同他此刻的处境。

秦昭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而是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满意。他伸出了另一只手，掌心向上，等待着那面决定一切的铜镜。

苏雨晴看着手中的铜镜，镜中扭曲的景象——废墟、巨鼎、秦昭冰冷的身影、还有她自己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与挣扎——如同一个荒诞而绝望的漩涡。真的要交出去吗？交出去，母亲就能得救？秦昭的话，能信吗？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疯狂冲撞、撕裂她的意志。

就在她即将抬手，将铜镜递向秦昭那苍白手掌的瞬间——

“呜——嗡——！！！”

一声与前两次洪亮钟鸣截然不同的、低沉而怪异的嗡鸣，猛地从她背靠的巨鼎钟体内部传来！这声音不似钟鸣的清越洪亮，反而带着一种沉闷的、滞涩的、仿佛巨兽咽喉被异物堵塞的吞咽声！又像是沉重的齿轮在锈蚀的轴承中强行转动，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

伴随着这声怪异的嗡鸣，钟体表面那刚刚稳定下来、如同熔岩般流动的暗红饕餮纹路猛地一滞！如同奔腾的岩浆突然遇上了无形的堤坝！紧接着，如同受到某种强烈刺激的活物，饕餮那怒张的巨口浮雕部位，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吸力。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物理实体，而是首指虚无。目标——正是苏雨晴手中那面蟠螭纹铜镜！

“啊！”苏雨晴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攫住了她手中的铜镜！镜身剧烈震颤，发出高频刺耳的嗡鸣。她下意识地死死攥住镜钮，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身体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带得向前一个趔趄，几乎扑倒。

铜镜像是被无形的巨口死死咬住，拼命想要挣脱苏雨晴的掌控，带着她整个人一起，飞向那饕餮巨口。